“哔哔啪啪……”
浓烟滚滚中,道旁被燃爆的汽油点着的野草,开始肆无忌惮地爆出烤黑整片大地的气势,风助火势,愈发壮大地蔓延开去。
众人看着几辆车给己方飞机炸毁和打爆,只这不分青红皂白的劲头,便让人心里堵得慌。
“这叫什么回事嘛!”
张团长有些跳脚,好在已经接近沅水一线,接下来的路,可以从水道上走得更加轻松。
不过,刚才那阵子袭击,可以看出国-军飞行员绝不是吃干饭的,他们跟鬼子机群总是处在下风,一是飞机性能问题,二是数量问题,三是各自政权对航空领域的投资力度大小和重视的时机问题……
总而言之,排除主观因素之外,客观因素占据着很大讽刺意味的原因。
但在此时此刻,变成己方好不容易给缴获的汽车被炸毁,还有少许人员伤亡,不郁闷到吐血就算心理素质强大了。
“叔儿,奶妈睡着了么?”
小豆子眨巴着眼睛,问道:“她会像爸爸那样,睡着了就不会醒么?”
“……”这操蛋的世道!
黎叶有些心酸,不知道该怎样给这幼小的生命解释生与死的问题。
那个老妇人被草草掩埋进了一处大坑,里面的另外五具尸体是预10师的战士,他们没牺牲在与鬼子的血战拼杀中,却这般冤死在己方飞机的袭击中,令盖住他们的单薄的行军被褥的颜色很深刺目!有股子另类的残酷黑色幽默。
“呼……”
黎叶深吸一口气,笑道:“小豆子,以后叔叔照顾你,给你做好吃的饭菜,好不好?”
“好吃哒!”
小豆子立即被转移注意力,在他怀里直起身,用两只肉呼呼的小手比划一番,“这么大的鸡腿,能有不?”
“这个可以有。”
黎叶跟她说话,心情舒畅不少。
“骗人(yin-第二声)!”
小丫头自己先吭哧吭哧乐了,“妈妈说,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鸡腿哒!”
她一副你还想骗小孩的机灵劲儿,格外呆萌可爱。
“是嘛?你妈妈她没见过,就以为没有。可是……”
黎叶说着也乐了。
他一边抱着小丫头,早早离开此处“滑稽”战场;一边跟她打趣,逗得她还信以为真,很是期待吃到比她的小胳膊还长的鸡腿……
“怎样?你还好吧?”
黎叶放下小豆子这个小机灵鬼,伸手把葛先才的神志唤回现实世界。
“呵,我倒是没事,就是……跟我一起的老兄弟,现在还真没剩下几个……”
葛先才说着,便有些哽咽。
“叔儿,你哭啦?嘻嘻,妈妈说,爱哭的孩子,都会变成丑八怪,你别哭了,好不?”
小豆子插科打诨,立马将葛副师长怼到无力伤感。
“我呀?”
葛先才哭笑不得,有这小家伙在,他的心情实在难以继续奔向谷底,揉揉小家伙的肉嘟嘟脸蛋,在她的抱怨声中,最后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却又因为牵扯到胳膊上的新伤,而疼得龇牙咧嘴……
抬着他的四个警卫,为了保护他,身体都被飞机上的机枪给穿透,牺牲四人才换来副师长的胳膊擦伤的轻伤,起码避免了国-军的将军给自家飞机打死的笑话。但都是凡人生命,都是爹妈生养的,加之相处日久的兄弟战友情分,哪能不悲伤!
笑着笑着,眼泪还是止不住留下来……
情绪宣泄出来其实最好,否则会像黎叶早期一般,差点陷入杀戮的泥潭而不能自拔,又或者就此沉沦、一蹶不振。
不过,葛先才能在国-军复杂的体系内,混到师级高位,其心志早已在战场上磨砺到了最坚韧的地步,抵达沅水时,他的情绪已然恢复。
战争的残酷在于,没有足够的时间给你来疗伤恢复,没时间让你悲伤彻底,就需要你自己最快速度调整过来,否则于己于人都不是好事,因为敌人不会看在你悲情沉沦的时候,就会怜悯你,而放过你。特别是各级指挥官,你若是不能调整回来,发挥出最理性的状态,在战场上害死的可能不止是你自己一人!
“准备好了。”
黎叶亲自参与,与战士们一起,制作了十个坚实的木筏,他早前的铁匠、木匠等技艺,早已经融于骨子里。
“出发。”
葛、张、黄等人都无法表达对他的赞扬和钦佩,时间不等人。
“叭勾、叭勾、叭勾……”
他们入水划桨,走了一段路程后,后面木筏下水之处,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响。
黎叶回头看去,又是一百多个鬼子,正跳着脚、朝他们这个木筏长队、大骂不已……
“哈哈,小鬼砸,来晚啦!”
后队的战士们,纷纷出言戏谑地调笑起来。
双方相距近千米,鬼子们暴怒地开火射击,子弹大都打进河水中,一者是顺水而下,一者是沿岸奔跑,因为地势阻隔影响,很快,双方的距离越拉越大……
“哟呼!”
木筏上,战士们纷纷叫嚣起来,脱离了后面阴魂不散的鬼子追踪后,他们的心情都振作恢复大半……
走沅水,而入密布的湖河水道,几天后,转入汨罗河道,再从湘水主道进入岳麓山阵地后,张团长带着他的30团(被征调)回了灃水前线,余下一个不满编的警卫排将葛副师长护送到长沙战地医院。
“保重,下次咱们一定联手消灭那个家伙。”
葛先才不在意第九战区其他人的评价和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