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烁却不能给她更多消化这个消息的时间:“王老五带着仅剩的十几个手下,东躲西藏了这么多年,日子过得和以前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想找九王复仇,可是九王在剿匪后没几年,就英年早逝,他找不到别人,就把目标对准了当时身为九王左膀右臂的世子爷。至于为什么直到现在才下手……九王母妃正是之前薨逝的庄颖贵太妃,如今皇上率领众位王公命妇亲自送灵,京中守备相对空虚,贵府更是连个主事的男丁都没有……”
剩下的话不需要他说下去了。
叶致明白。
复仇也是要分方法的,一刀枭首或许畅快淋漓,可如何能偿这么多年夜夜锥心的恨意?那王老五行事如此狠毒,想来也是个心理变态杀人魔,要他给仇人一刀痛快,他必然不肯。
还有什么比送灵归来却看到家中满目疮痍,人丁死尽更能报复父亲的?
她打了个寒噤。
“他们是故意找到赵贵双的!”叶致厉声道,“以这些人的手段,再落魄也非常人所能比,找个国公府赶出去的旧仆人,简直是易如反掌!赵贵双从……”
她话未说完,就听见外面院子里一阵喧哗。
叶致和秦烁对了一眼,都闭上了嘴巴。
此事暂时决不能外传,否则打草惊蛇,后患无穷!
叶致使了个眼色,佩玉会意,一边往门外走一边扬声问:“外面在吵什么!”
却是彭成家的带着大厨房管事冯嫂子,急急从院子里冲了进来。
来势之急,险些把想拦她们的佩玉撞倒。
冯嫂子还未站定,就顾不得规矩地冲着叶致大声道:“大姑娘听我一句!那个赵贵双决不能留在咱们府上啊!”
看来冯嫂子是个知情人!
叶致亲自伸手把冯嫂子扶了起来:“冯嫂子,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大姑娘,别人不知道,可我父亲当年曾经和赵贵双一起服侍过国公爷,因此我是知道的!这姓赵的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国公爷待他恩重如山,当年他得了病快死了,也是国公爷花了大把银子请了医生来给治好的!更不要说教他认字管账……可是这人的良心让狗吃了,借机敛财,给三夫人和四夫人行些好处,后来居然趁着自己管账的机会,陆陆续续吞了府里两万两银子!事发后还把一切罪责往别的总管身上推……要不是国公爷念在从小的情分,把钱抄检出来,还把他放了籍,这厮早就该在大牢里了!”
冯嫂子怕叶致不信,一边说就一边磕了个头:“大姑娘,你想想,这人对国公爷只怕是恨之入骨,怎么还会特地来请安?我看他是包藏祸心,咱们府里断断不能留他啊!”
叶致哪里还会不信。
冯嫂子所说,和彭成家的说法,完全对上了。
再想想白天对赵贵双的所见,叶致心中一片清明。
只是现在她也不能放冯嫂子出这个门。
叶致转过头,对着秦烁把刚才剩下的话说完:“赵贵双贪财又没担当,这种人往往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加上他恨我祖父,这些年又过得贫苦,只要许以重利,断没有不从的道理。”
秦烁点头。
他心中已经开始盘算,昭国公府加上庆国公府,总共能调动多少人手,才能抵挡王老五一行人了!
特别是叶家,家丁仆从虽多,可看家护院的不过那几个,真正的高手有泰半跟着叶祖荫出门。
王老五那边虽然人少,可都是刀头舔血的亡命徒,哪里是那些没见过血的家丁护院能比的。
“冯嫂子,你说得很对,此人的确是有所图谋。”叶致叹气,“他图的,是跟歹徒里应外合,把我们叶府诛杀殆尽!”
乍听此言,彭成家的和冯嫂子都是脸色惨白,险些站不住脚。
连佩玉都失手打翻了正在沏茶的杯子:“姑娘……姑娘……这劫杀王公士族可是要株连亲族的大罪,这些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叶致冷笑:“大罪?佩玉啊,你刚才没有听见吗?这些人本来就无家无业,过的是有今天没来日的日子,他们会怕这大罪?要是真能给他们找出个亲戚来,只怕他们还不会做这行呢!”
秦烁失笑。
这叶表妹的脑子转得还真是快,换个普通的娇小姐,现下只怕已经吓得只会瘫在椅子上啼哭了。她却是镇定自若,还能深入剖析起歹徒的心理来。
这种女孩儿,合该是像城阳长公主那般掌控一府尊荣,甚至是主宰许多人生死的。配给陈是那种垃圾,还真是白糟蹋了!
“表妹说的不错。”秦烁道,“他们是有心算计无心,加上府上现下守备空虚,我们这边的情境只怕十分艰难。特别是那个赵贵双……”
“秦表哥放心,”叶致道,“之前疑心他别有所图,我已经安排人在朱苑巷盯着他,若有风吹草动,先擒住他再说!”
说完,叶致自己又有些疑惑。
擒住赵贵双,除了打草惊蛇,让那些歹徒暂时退避躲藏起来并没有什么用处。若不能斩草除根,对庆国公府来说,始终是心腹之患。
从来只听说过千日做贼的,哪里有千日防贼的?
她不禁往秦烁那边看过去。
正对上了秦烁看过来的眼睛。
秦烁那对眸子颜色极深,乍一对上,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深邃。
叶致几乎有些晕眩。
“表妹,我有一计,我们不如……”秦烁俯身过来,悄声在叶致耳边如此这般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