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尔斯牢牢地盯着纳基,开始打量起这个他先前没有花太多精力注意的人。
纳基则紧紧捏着白骨之牢的钥匙,看上去慌乱而凄惶。
事实上,当瑞奇和他的灾祸之剑们找到牢房时,纳基是第一个出声的人,后者的声线总带着一股懒气十足,万事无关的悠闲惰性。
但泰尔斯也不记得,纳基的声音什么时候开始褪去了懒惰,变得短促、紧张而不安。
现在想来,应该是萨克埃尔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吧。
可又是什么让他对刑罚骑士的出现反应巨大?
是单纯的畏惧和恐慌,还是其他的什么?
“钥匙,纳基。”
小巴尼仅仅动摇了一秒钟,就果断地将思绪从纳基似有深意的话语中抽出,用命令的口吻开口。
可惜纳基已经不再如之前般听话了。
“我们本来已经逃出来了,王子也很安全,萨克埃尔也自由了……”
纳基艰难地扯动着嘴角,指着众人的剑尖不断颤抖,对巴尼的命令恍若不闻。
“然后我们只要隐姓埋名,渡过余生,萨克埃尔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位年轻的殿下,他则回到复兴宫做他的王室继承人,总有一天君临天下,成为一代英主……”
“这样不好吗?”
纳基看向泰尔斯,声带恳求,让后者越发疑惑:
“让不堪回首的过去就此埋葬,这难道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
纳基现在的样子,就像绝望的妻子质问绝情的丈夫。
他最终转向了小巴尼,目中化出埋怨和痛恨:
“可是为什么你就这么偏执呢,巴尼?”
纳基质问着小巴尼,他的异常表现让很多人不安。
贝莱蒂的面孔严肃得像下一刻就要崩裂,塔尔丁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惊疑不定,奈则低头深思,塞米尔露出了比知道萨克埃尔是叛徒时还要惊讶的神色,无法言语的布里颤抖着摇头,坎农又开始低声咕哝起不知所谓的话语。
更别提小巴尼了。
泰尔斯从先锋官颤抖的握剑手上猜测,他花了极大的定力才压下了一剑刺向昔日战友的冲动。
“为什么你就非得回到王都,非要把当年的过去再翻出来呢?”
纳基的语气疲惫而哀伤,像是临刑前饱受折磨的罪人。
“为什么你就坚持要把萨克埃尔逼上绝路,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呢?”
这一刻,化身和平主义者的纳基面色惶然,他扭着头,求助也似的目光在众人之间转圜。
下一秒,小巴尼似乎耗尽了耐性。
他的剑锋直刺纳基的左手,想要趁其不备夺走钥匙。
直到另一柄剑从旁划出,寒光闪闪地抵住巴尼的喉咙!
快绳惊呼一声。
几乎是一瞬间,王室卫队的数人下意识地举起武器,在风声中彼此相对!
待泰尔斯回过神来,他震惊地发现场中的局势变得不太正常:
小巴尼的剑锋遥指纳基的左手,他自己的喉咙则被塞米尔的剑顶着。
而贝莱蒂和塔尔丁两人则忠实地做出反应,斧头和刀剑分别抵住突然反戈的塞米尔。
坎农似乎被吓坏了,举着武器不知何以,布里则着急地吱声,奈站在一旁,飞镖死死攥在手里。
面对突然分裂的卫队,眼花缭乱的泰尔斯有些摸不清此刻的情况,只能跟同样懵懂的快绳对视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塞米尔,”小巴尼盯着纳基手里的钥匙,感受着喉部的深寒,面色铁青:
“终究要现出你的本色了?”
塞米尔冰着脸色,剑刃挟制着不可置信的小巴尼,浑然不顾自己的要害笼罩在三把武器之下,瞥了一眼双目无神的纳基:
“让他说完。”
塔尔丁一刀一剑架着塞米尔的后腰要害,似乎难以理解:
“等等,塞米尔,你意识到我们正在逃命了吗?”
塞米尔冷哼一声,手上的剑锋微倾,逼得小巴尼向旁侧身。
“你觉得我还在乎逃命吗?”
“在逃了整整十八年之后?”
他毫无感情又罔顾生死的话语让其余的卫队们面面相觑,小巴尼的脖子上的青筋几乎要破肉而出。
快绳看看身后据说是出口却空无一物的墙壁,痛苦地抓了抓头发,低声对泰尔斯道:
“你们星辰人屁事儿真多……”
望着再次内讧的王室卫队,泰尔斯蹙紧眉头。
是啊。
除非……
那不是什么简单的“屁事儿”。
言罢,塞米尔看也不看愤怒的先锋官,反而转向了抓着场中唯一生机的人:
“告诉我们,纳基,除了那首歌,除了萨克埃尔所说的事情之外,关于血色之年,你还知道些什么?”
尽管局势不佳,这个话题依旧激起了许多人的兴趣。
没有人撤下手里的武器,但无论是小巴尼、塞米尔还是贝莱蒂和塔尔丁,都在那一刻把目光转向纳基。
“说反了,塞米尔。”
看着兄弟阋墙的局势,纳基出奇地轻笑出声,像是释然了什么。
“你该问的是:关于当年,你们不知道的,都有些什么?”
我们不知道的?
疑问同时爬上小巴尼和塞米尔的脸:这大概是他们此刻能找到的唯一共同点。
小巴尼疑惑地看向贝莱蒂。
但贝莱蒂对小巴尼摇了摇头,示意并不知晓。
纳基注意到他们的互动,却神经质地笑了一声。
“你们就没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