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入宫以后,规矩多了好多,简直比崇安寺里还要繁琐,我也就在师妹宫里的时候,才能不拘着,其他时候,都要装得规规矩矩地,累坏我了!”说这话时,柯太医是一脸的单纯无辜和无奈。
我看着他的样子,不禁“扑哧”笑了出来。普天之下,胆子如此之大,敢在皇宫里嫌弃这些规矩多的,恐怕只有他一人了。想来,他定然是继承了他父亲柯有堂那玩世不恭的性子,才敢这样大胆的说只在静嫔娘娘的长春宫里不拘着了。
我正想着,他又跳了起来,一脸委屈地撇着嘴跟我说道:“对了,大小姐,在您宫里,您不会让我守着这些个规矩吧?”
我心里觉得好笑,在这宫里还能遇到这样求着别人不守规矩的人?简直像是世界观都被颠覆了一般,又听到他说在静嫔娘娘宫里不守着规矩,刚想答应了他在我这里也不必守着规矩,拿起笔,却转了一个念头,刷刷地在纸上写道:“柯太医,宫规繁杂,却不可不尊;皇庭后宫,自当自持自重。”
很明显,我拒绝了他的要求。如今我在宫里,步步惊心,如履薄冰。便是我不去招惹别人,都会有人给我下套使绊子。就比如这一次的事,宫里的人不多不少,却偏偏就要陷害我,就能说明这个问题。
若是我答应了他的要求,日后他在我这咸福宫里都这样子乱来,被别人抓住了小辫子,告发了出去,那便是大罪。妃嫔和太医私通?若是被太后娘娘、皇上知道了,我是百口莫辩。
我和静嫔娘娘不同。静嫔娘娘可是当初在皇上还是五皇子的时候便嫁了过去。而且还是顶着家里父亲母亲的不同意,硬要嫁过去的,对皇上的情意那是有目共睹的。况且这些年皇上也对她宠她和柯太医私通,皇上只会“哈哈”一笑,然后严惩造谣者。
再者,静嫔娘娘伺候皇上多年,之前在五皇子府的时候便无人小觑了她去,如今昌南侯府因为她的缘故虽说没有得新帝重用,却也没有被清算,侯府的底蕴仍在,也无人敢去惹她。
而且,即便是有证据证明柯太医在长春宫里不守着规矩来,静嫔娘娘是柯太医的师妹的事一说,也就都了解了,最多,也就是一顿训斥,罚俸几个月,便了事了。这些都源自一个道理,那便是:皇上信她。
而我却不一样了。如今我未曾侍寝,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又是太后娘娘下旨,为了充实后宫才送进来的。无宠,无权,无势。正经的“三无”人士,若是传了出去柯太医在咸福宫里不守规矩,我指定是要沦为皇上愤怒的牺牲品的。就算是为了皇上的名声,不会将这事传出去,起码,一个“病故”是少不了的。
而柯太医,说不得也会遭到皇上厌弃,丢了自己的小命。即便是因为他父亲和静嫔娘娘的求情,死罪可恕,活罪难免,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要知道,我却是不可能和静嫔娘娘一般,把事情真相说出来的。若是说出来当时在崇安寺里,我和还是静安小和尚的柯太医曾经在山洞里度过一夜,那反而不会有所帮助,而是越描越黑了。
所以,我不能答应他,由着他的性子来。
看到我写的这行字,柯太医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我倒是也明白他的所思所想,不过便是他仍然记得当年的情分,拿我和他师妹一样看待,一样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我,为了制了冷香丸治疗寒症,之前宫宴出事的时候还在太后娘娘面前说了好话。
但是我却连这一点要求都不肯答应,还劝他说什么要守着宫规,还要自持自重。明摆着是拿他当外人了。再加上之前他巴巴的送来了治寒症的药方,我却因为疑心没有用过……只见柯太医冷冷的哼了一声,然后便将脸别了过去。
我看着他一脸不开心地撇着嘴扭着脸,心里无奈,却也不显露在脸上,只是心里却在想道:这柯太医,虽说有些不着调,但也倒是个真性情的。只是这要求,我是真的不能答应便是了。即便是他因此生气,我也是无法的。
想着,便低着头,拿笔在砚台上沾着墨,也不写字,只是来回的描着笔尖,也不看他。一副你生气了,我还生气了的样子。
似乎是见我一直不写字给他,柯太医又偷偷地扭过头来,想看看我可曾写了些什么字给他。结果一看我在那不紧不忙地捣鼓着墨水,他反倒是急了,又问了一次:“你真不答应我?”
我静静地看着他,轻轻慢慢地摇了摇头。然后他眼神中蕴满了失望的目光,我硬了硬心肠,没有向他解释缘由。当年或许因为他在我最害怕恐慌的时候陪伴我,但也恰恰是因为他的邀请,我才落入了那种境地。即便我怀着感恩的心,一直担心他的下落,却也不代表他并无过错。
当时崇安寺的事儿,我和他都还年幼。如今已经过去数年,即便是他还记得,我也并未忘记,但我的身份是皇上的文贵人,他的身份是太医院的柯太医,即便是有什么念想,也该断掉才是。我这样无情的对他,正是告诉他,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文家大小姐,他也不是崇安寺的那个小沙弥。我们彼此都有了各自的身份,皇庭后宫,规矩繁重,还望,自持自重。
即便我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打定了主意,但是看着他眼里的一分黯然,我还是感到心里一阵难受。照理说,我和他并无什么,当年也不过是年幼,又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许是因为,他曾经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