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雪花逐渐变得稀稀落落,然而北风却开始肆虐,刀锋一般割着少年稚嫩的脸颊。
木匣毫发无损,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他感到惊讶万分。
以青石之坚硬都不能伤到,那么还有什么方法打开它呢?
若是用老怪物所传口诀,自己显然不能抗拒奇异的昏睡感,况且木匣并无缝隙,也无从撬开。再说曾经大火都不能焚烧,足见神奇,足见坚硬。
用青石敲击,木匣发出清脆的金属之音。想起老怪物郑重的神情,还有刚第一次背负木匣的沉重感,再到如今木匣越来越轻,不知道是自己力气长了,还是木匣确实会变化?
这些古怪之处,让他越发坚信木匣非同一般。
老怪物曾经笑着说木匣里有小媳妇,或许在某一个晚上就会跑出来,他自然不信这种无稽之谈,玩笑罢了。
坐在雪地上,抱着木匣发呆,卓藏锋开始对自己莽撞的举动反思。
木匣入高空而飞行,撞石壁而不碎,入大火而不燃,这太过匪夷所思了。
在冷风中,他想了很久,忽然眉梢一动,站起身,一溜烟向山下跑去。这个时候,他想到一个赚钱的法子。
再次来到县城,卓藏锋直接来到最繁华的老街。此地赌场酒肆林立,来往的大多是一些手头阔绰的闲人。先去铁匠铺借了一把斧头,然后选了一片宽敞的地儿,“咣当”把木匣放地上。
动静不小,况且他的举止异常,很快就有几个闲汉围上来。
“你这小乞儿,搞哪门子生意?”
卓藏锋叉手而立,并不介意被认作乞丐,此时最担心的是能不能弄到钱财。
“我有一只匣,采自仙山木,谁人肯逞强,劈碎烧茶水。”他知道不吹嘘吹嘘,很难吸引观众,索性现编几句,高声唱了出来。
“你这乞儿,到底什么意思嘛?”
卓藏锋看闲人越来越多,就连铁匠都放下锤头跑过来看热闹,想着火候差不多了,就大声道:“我面前有斧头一柄,木匣一只,谁能用铁斧砍破木匣,赏钱十文,若不能,罚钱十文。”
“不错!这主意不赖!”
听了少年的话,有人跃跃欲试。此地原本就是闲人汇集之所,赌徒极多。众闲人看那只木匣形状奇特,倒是并不见得有多硬,激发了赌斗之心,立刻有个壮汉撩着衣袍走到场中。
他先是蹲下身仔细把斧头、木匣各自检查一遍,然后望着少年道:“方才所言,莫非诳语?”
卓藏锋道:“此间众人都是人证,小子也无胆骗人。”
那人叫林三,原是浪荡公子,性最爱赌,近日赌运甚好,手头倒是有些闲钱。听闻此言,就从地上拾起斧头,照着木匣狠狠劈下。
“铛”地一声,林三虎口震痛,斧头脱手飞出。他忍着疼痛,凑进去一看,木匣完好无损,匣子上面竟然连一道轻微的斧痕都无。不由有些不服气,又重新捡起斧头,正想再次劈下,却不防被一只小手握住。
他扭头看到握着他手臂的正是那个眼睛亮亮的小乞丐,问道:“你为何拦我?”
卓藏锋一手握住他,另一手伸出来,说道:“一斧十文。”
林三从袖里摸出一把铜钱,说道:“给。”说着又举斧劈下。这次跟上次一样,木匣同样毫发无损。林三不服,一气砍了多斧,直到身上铜钱掏光,这才闷闷不乐退到一旁。
“哈哈哈!”有人大笑,“林三还没到赌场就输光,这倒是头一遭。”
林三听到有人奚落自己,回嘴道:“不服气你去试试,保不好会输个光腚。”
奚落林三的那个闲汉果然不服气,上去拎着斧头就劈,然后又蹲地上细瞧木匣。众人盯着他,看他连连摇头,就知道徒劳无功,越发感觉此事怪异。
众闲汉叽叽喳喳议论,轮番上场,只见斧影重重,呼喝声不绝;还有铜板的叮咚声,人群的嬉笑声,惊呼声,在这条街道响彻不休。
忙了大半晌,卓藏锋身边铜钱也积了一堆。看看时候不早,在众人各种讶异的目光中收了摊子。
借来的斧头已经卷了刃,拿出几文钱赔给铁匠。看铺内有几张硬弓,进内选了一张,又取了几十只箭,付了钱径自上药铺抓药。
办完这些,钱还不少,买了米面油盐,想着自己身上衣袍实在不成模样,就又跑去裁缝铺买了衣物,背了东西走到街上。
雪虽然不下了,路面的雪依旧很厚,远远听到街上传来马蹄踏在积雪上的声音。前面有人互相打招呼。
“刘管家,这大雪天,您老急匆匆的,上哪儿去?”
“甭提了!我家老爷三个月后要召开‘相剑大会’,我忙着请先生写了请柬,派人去各地下帖。”
“唉哟,这又有热闹看了。”
“什么热闹不热闹的,修行之人的事情你们能懂?县老爷说了,昨天青云观被大火吞灭,是胡老道所为。这胡老道把大家的香火钱都收入私囊,导致青云观衰落。现又为避免追责,放火烧了观宇,逃之夭夭。”
胡老道正是老道士。卓藏锋听得怒目切齿。这些人烧死老道士,还要给他背上一个偷窃香火钱的罪名,真是卑鄙无耻之极。
他忍着怒火,低了头,怕被刘管家认出来。然而刘管家却连头都没向这边转一下,依旧坐上马车,得得走了。
放在以往,他一定会跟对方理论,甚至拼命。然而经过上次事情之后,他懂得了忍耐。
一个人不能光凭血气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