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湖不说还好,这么一提起来,陆压仔仔细细一查,就总觉得,自己脑海深处,或许还真的有针对记忆的封印。
并且该死的,那个封印怎么看怎么像……西方圣人的手笔。
但是圣人为什么要对他的记忆下手?
圣人们不像是那种会细心到因为心疼他,觉得想起来那部分记忆会伤心,干脆封了得了的人呐!
是因为如果他知道了那部分记忆就会对西方不利吗?
但……既然他本身和西方有仇,为什么西方圣人没有直接打杀了他?或者打散灵智?
也对,灵智已散的话今后也只能做个坐骑,对于现在西方缺人的状况来说,一个能修炼将来能做事的他会更有价值一点。
这么一想,陆压就更想知道,准提和接引到底瞒了他什么。
偏偏又不能去问他们。
陆压只是甜了一点,并不是傻。
但是如果不去找他们,识海上的事情……还能问谁?
陆压想了好半天,最终不得不认识到,现在还真的只能去找苏湖。
毕竟她曾经连准提都敢魅惑,说不好真的能指导他解开神识上的限制呢……
陆压忍了好久,忍到了瑶池出来,这才进了囚室。
苏湖最开始的打算是教陆压一些神识上的基础知识,教他自己解开封印,但那法子来的太慢,如今她既然有了法力,她就直截了当地开了口:“道友介意我进入你的识海吗?”
陆压肯来,自然是愿意接受治疗的。
但是……
识海还是有点危险……
毕竟苏湖真入了他识海,一个念头过去他就废了。
陆压有点迟疑。
苏湖知道这个条件是有点难以接受,直接加了把料:“其实不进去也没什么,你肯来,当然也是开始怀疑西方是不是真的大慈大悲,对你是不是充满善意,没错吧。”
陆压沉默。
苏湖继续:“既然已经有了这个怀疑,那自然是有你不得不怀疑的理由,既然如此,你还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和之前一样老老实实在西方待下去,给他们做牛做马?那个怀疑真的不会让你抓心挠肝么?你真的不害怕自己没用了之后被他们剥皮拆骨,身上所有地方都被取了物尽其用?”
陆压更尴尬了。
他觉得这只狐狸对人心的了解简直令人害怕。
有些事情往往是不知道倒也罢了,一旦知道了个边边角角,就会让人控制不住地想继续探寻。
确实,这些日子以来,他对西方的观感……越来越失望,越来越寒心。
毕竟……自诩大慈大悲的西方,对苏湖是个什么评价?
为祸人间。
——陆压实在是想象不到上清的关门弟子,道祖亲自教导的女仙,整个截教都捧在手心的小师妹,太清送她丹药,玉清给她炼器,就这样一个玄门团宠,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去作恶多端,要去害人无数,要被人一口一个妖孽妖女的羞辱。
而西方也没有给出任何她曾经为祸人间的证据。
那他们,对苏湖又是个什么招待方式?
退一万步说,人家若是真的为祸人间,最正确的处理办法就是擒了之后送去人家师门,让人家自己清理门户。
但他们做什么了?
他们直接抢了苏湖的承影剑,把苏湖囚禁起来连伤都不给治,甚至因为苏湖的眼睛厉害,为了避免麻烦还逼她的师兄挖了她的眼睛,废了她的法力,如同一条狗一样给了个项圈锁住了脖颈。
好吧,你有一万个理由一定要废她法力挖她眼睛把她镇压在此,但做到这一步还不够么?
你至于容忍甚至默认瑶池这么日日来折磨她?
——其实也可以理解,若哪一日苏湖再也顶不住瑶池的折磨,就会答应入他西方。
但这种想法始终很下作不是么?
并且太容易推己及人了。
你们能这么对九尾狐,哪天我这只金乌没用了,你们会不会也这样对我?
——所以,在这一点上,西方圣人封印了陆压的记忆并且让陆压误认为自己是火属性灵禽金乌,而不是独一无二跟脚绝佳,不会有“没用”的那一天的妖皇亲子,还是在某种意义上,帮了苏湖一把。
要陆压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三足金乌,哪里会那么容易把自己和苏湖放在同等地位上并且对西方寒心到底。
苏湖却不管陆压在想什么,只自顾自说着:“那反正,我现在必然是与西方为敌的,你现在对西方的感觉也未必有之前那么好,西方似乎还瞒了你一件事情的真相,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现下我把我最大的秘密告知于你,也没什么关系。”
苏湖仰头对着陆压,虽然看不到,在谈判中也处于弱势地位,但听起来那声音就是相当的胸有成竹:“方才我师门来人了。”
陆压咬了咬嘴唇。
其实即便没有敌人的敌人这个说法,我和你也已经是朋友了。
之前或许会很难决断西方的收留之恩与你的朋友之谊,但如今……那收留之恩似乎有问题。
那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你是我的好朋友。
我站你这边。
因此,陆压也没有追究苏湖的师门是怎么混进来的人,只道:“你要走了?”
走就走吧。
我不告诉圣人。
我知道你在西方过的并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