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劲在半空风烟放荡间催染似朝霞雾景的虚影,万千盛开的琼花半掩,此刻露含花气远波十里。暮擒烟手中的腾腾杀伐之物寄于这般画卷之中,竟没有半分突兀,盖因这美景本就是为了屠戮而来。
惯来至虚至柔的邀月凝花,倘若十一式皆有所成,方能悟出最后唯一一式至刚至烈的杀招——露云柔。
心悲不成惨,云露念情柔。
当武者绝念已生,愿散尽通身内息只换一式,缱绻杀伐便尽在其中,出手无回必中无疑。
米克西的蜕变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它在退却,只差一点点,再一点它就可以跨出那一步。如论如何都不能出差错,污秽之物想要撕裂扭曲之门,但一股在它漫长生命中从未感受过的力量,却已将其牢牢锁定。
灿烂炳焕的天穹之下,繁花弄影携雷霆怒势,破开触影迷障直刺而来。
米克西弓曲的骨节收合,将心脏牢牢掩盖在其中,像是满布荆棘的顽壁,不留任何缝隙。
暮擒烟与手中的圣枪已经化为一束残光一往无前,径直与之相撞。
天地在呼吸间失去色彩,有什么规则于这一瞬间被改写,整个喀拉斯大陆都在颤动,都在低吟。
锋光破入骨节,激起一阵裂音。污秽之物发出令人胆战的嘶鸣,魔力沸涌周身空间却被冻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骼在抵挡之中逐渐崩碎。冷锐的杀伐之物受云露风花的指引,没入柔软的心脏。
在沉渊中盘亘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米克西,竟是这样一触即碎。杀戮圣器通身光华暗敛愈发勾魂夺魄,疯狂吸收四散而逃的魔气,这道大补之物径直灌涌至本体,将聖灵留下的最后一道封印彻底揭开。
暮擒烟有些倦了。他任由杀戮圣器贪婪窜取米克西的所有力量,也放任自己摊倒在地。他之前一直在回避,回避阿尔伽德可能和他一样,是一名叛离主神的生存者,因为如果是这样,那么阿尔伽德显然失败了。作为失败者被主神抹去记忆,投入无数世界之中,在浑噩里循环着永远被主角踩在脚下的悲哀。这样的结局对暮擒烟来说,生不如死。
如今他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活,倒愿意看着这个因自己这个异数出现,而意外恢复记忆的阿尔伽德,成功脱离主神的掌控。
起码这样,他输得没有那么彻底。
却在此时。
空气中骤然窜起一丝金芒,逃过层层魔气的纠缠,主动撞入暮擒烟的身体。
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剧烈鼓动,欲把这缕金芒从暮擒烟体内夺出。无奈此物伤痕累累孤注一掷,竟是不管不顾直接将自己送入了圣徒魂魄之中。它被污秽之物囚在心脏中夜以继日不断祭炼早已堕化,如今米克西身死它亦濒临溃散,仅凭一股邪念欲找一处灵魂作作胚床,滋养己身。眼前恰有一位圣徒陨落在即,在其看来正是再好不过的去处。
它若能暂且镇住这道灵魂丝丝消化,必定可以在既定宿主来临前恢复一二,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暮擒烟与它几次三番联手对抗米克西,这缕金芒无比熟悉他灵魂波动,又唯恐被杀戮圣器捕获,这才昏头昏脑盲目侵入圣徒的魂魄之中。
喀拉斯大陆的世界意志限制着所有活物的命运,却有两种人无法左右:从主神空间而来的生存者,以及脱离主神掌控的暮擒烟。
此刻残缺的神格碎片作茧自缚速度如此之快,它有心阻挡却为时已晚。
木已成舟。
当金芒游窜于暮擒烟的魂魄中,准备磨灭圣徒原本的神识将灵魂之力据为己有,却发现自己早已由猎手变成了猎物。
这哪里是什么圣徒,分明是比米克西更加恐怖的怪物。
从金芒入体的那一刻,暮擒烟就已经察觉到了它的异样。米克西千方百计吞噬炼化的竟不是神器碎片,而是一枚破损的神格。
神格。
突如其来的一线生机让向来冷静的暮擒烟都微微有些恍神。他体内正在褪却的咒术行文早已如无数嗅到血肉芬芳的恶兽,疯狂向上索涌,势要将破损的神格瓜分的一干二净。
金芒自寻死路哪还有规避的余地,不消片刻已经被行文爬满。破损的六棱流晶染上累世斑驳之色,散发出一种别样的幽芒。此时被牢牢禁锢在灵魂深处,吸收□□的能量。
暮擒烟的身体被一股无形之力浮于半空。金雾流泽,恍若雨罢春光日暖和融,环伺在方寸之间滋养着年青的圣徒。
杀戮圣器仍在贪婪的掠夺魔气,两大气旋近在咫尺却又相安无事,唯叫旁人不敢接近。
*
“你怎么了?”
魔物被消灭,圣徒未死,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队伍中的气氛显然也轻松许多。但圣女玛菲的脸色,却微微苍白。那圣徒斩杀魔物最后一击用的是什么?她同样未曾见过。但她知道的却比旁人更多,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深想,那当真只是卡修突破圣徒后魔力暴动制造的异象么?
“我想去找玛洛大人。”玛菲咬了咬唇低声道。
整个北岸的危机暂时被解除,如果失踪的队员还活着,他们就一定能够找到。
尽管心中对那柄不详的黑枪存有疑虑,西列托还是选择以队员的性命为首:“第三小队留下看护卡修大人,不得随意靠近。其余小队分散,沿三个方向各自搜索。每隔半小时各队御法释放原定信号,汇报情况。三小时候无论是否有所收获都回原地集合。”
“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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