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依然是撑门面。潘小园觉得自己顶多拿它来削个梨。
但对他的好意还是十分心领的。等听人报说那刀打好了,给她送过来,她赶紧迎出去,心里转着坏水儿,打算别出心裁的谢他一谢。
谁知出门一看,送刀的是罗圈腿,见了她,诚恳一笑。
“我家大哥这会子正好有事,着急把小刀送来给娘子瞧,这就派小的来了。娘子收好。”
潘小园暗暗摇摇头,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甜甜的笑送给罗圈腿,让他好好转达她的谢意。
眼看罗圈腿前脚刚走,又赶紧叫住:“嗯,顺便带俩肉饼回去,我刚煎得的。”
*
她略略安排好自己的工作,“辞呈”递上去,说是申请去东京帮忙经营暗桩。几乎是立刻就获得了领导层的许可。于是小喽啰请她去和军师议事,沿路跟武松、燕青汇合。
由于暗桩的事属于小范围的高层商议,便也没有去忠义堂,而是直接找到了吴用自己的小会客厅。军师住的地方清净偏僻,弯弯绕绕走了不少时候。
如今梁山规模扩大很多,房屋鳞次栉比,气势威严。武松一路上向燕青介绍,哪里是左军寨,哪里是右军寨,哪里通向断金亭,哪里是法场,哪里又是带头大哥们的住所,如此等等。燕青认真听着。
可没多久,潘小园就有点看不下去了,拉拉武松,把他从燕青身边拉开一点。
这人也忒没眼力,走得跟小乙哥肩并肩,这不欺负人么!
武松被她丢了几个眼色,才明白她的意思,神色间有点不服,那眼神明明是:长得高又不是我的错。
可故意走在他旁边就是你的错了。潘小园觉得这不能算“怜香惜玉”,顶多算保护珍稀物种。
于是好心把武松限制在自己身边,反正她不怕显矮。
武松被她弄得没脾气,笑笑,低声解释:“那也不能冷落了新兄弟。”
多么具有梁山风格的想法,可潘小园怎么觉得话里有话,听着好像自己在吃燕青的醋似的!
白他一眼,不管他了。
路上不少巡逻走动的小喽啰。要是在以往,大伙见到这位花容月貌小娘子,不由自主都要多看几眼,知道她有地位有靠山,倒是不敢有行动上的骚扰,但眼神上的热络渴望是免不掉的。好在潘小园本身也不是什么扭扭捏捏的大家闺秀,习惯了。有时候见到眼熟的,还开口打个招呼。
而今天,小娘子的风头被旁边这位小乙哥抢走了一半。当然也是因为燕青初来乍到,深居简出,路上小喽啰见了,先是齐齐惊愕,以为是山上来了什么做官的客人;及至看到武松和他称兄道弟,才想起来对号入座,朝他叫一声大哥。
燕青很礼貌地一一回礼。和他正面对上的老少爷们,无一例外,都露出些自惭形秽的神情,有些还伸手揉揉自己的脸,大约是感叹这人是怎么长的,怎么就不能分自己一点儿呢?
转过一座小山坳,便经过了潘小园以前住地附近的那一片家属区,里面住的人虽然不多,但身份年龄跨度广泛,从三岁小娃娃到七十老奶奶,当然不乏妙龄少女少妇,整个小区内,脂粉香和饭菜香交替成为一天的主宰,堪称土匪营寨里最温柔的大后方。
以往武松单独经过此地的时候,总会觉得有不少人盯着他看。但大姑娘小媳妇们多半腼腆,窗子后面偷偷瞧瞧也就罢了,不敢开口出声,更不敢弄出什么大动静来。武松耳聪目明,对于那些小心翼翼的开窗关窗的声音,也就装没听见,目不斜视地快速通过完事。
而今日的情况略有不同。刚一转上石子路,就听到吱呀吱呀的开窗声音。几个站在门边聊天的少妇直接呆住了,刚才还兴高采烈地攀比自家男人有多威武勇猛温柔体贴,这会子突然集体眼一直,纷纷忘记自己已婚的事实。
开窗的声音此起彼伏,毫不掩饰。窗子后面闪出一张张好奇而惊叹的粉面。
武松何时受到过这种待遇,全身一寒,低着头就加快脚步。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风头不在他身上。
过去那些偷偷观察他的少女少妇,此时一多半移情别恋,目光都凝在那个陌生的俊俏小哥脸上。本来只是害羞的暗送秋波,谁知小哥毫不扭捏做作,大约对此已经司空见惯,大大方方地侧头,朝那一排窗子房子里的人儿,送出一个温暖而略带羞涩的笑。
他只是将眼略略扫了一遍。可被他看到的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特意对自己打招呼。几声压抑着的低低的尖叫。
潘小园忽然想起了过去的西门庆。那厮也有一副fēng_liú好皮囊,但那要配上精心设计的撩妹套路,方才能驰骋群芳。
而燕青呢,他根本不需要任何套路,也根本不用计算他“潘驴邓小闲”的各样分值。他没说一句撩人的话,没给一个撩人的眼神,然而却已经撩到了全世界。
潘小园被完全无视。冷眼旁观,不禁感叹,便是这一个微笑的风情,不知又是多少芳心错付。难怪小乙哥一加入梁山,就得给他立刻派出去远驻——要是把他留山上出力,不出一年,整个水泊梁山的家属区非得后院起火不可。
然而燕青转身面对她时,眼波里如同止水,撩人光环自动收拢,退化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