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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想起来,吴用这个提议居然十分吸引人。贞姐当初在梁山上,已经是潘小园的左膀右臂,虽然并未参与制定各种财政政策,但各种算法已经是轻车熟路。眼下梁山经济无须太大改革,她只要墨守成规,按照潘小园设计的“既定方针”,事无巨细地帮忙统计计算就行了。
这样一来,小姑娘在梁山上算是正式拥有一席之地,拿工资的那种。
更别提,萧让提出,若是她留在梁山,可得继续去“梁山书院”上课,算是半工半读。
有吴用、萧让、鲁智深、武松这几位罩着,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潘小园给贞姐分析了一圈利弊,让她自己决定。
小姑娘纠结了一晚上,听她房里翻来覆去的,基本上没睡。
第二天,红着眼圈出来,见她就哭了:“六姨……”
连忙抱过来安慰:“怎的,想好了?是不是舍不得我?”
贞姐点点头。在东京虽然好吃好喝,但每天几乎从清晨忙到夜里,记账的工作复杂而枯燥,虽然充实,但她一个半大孩子,天性喜欢新鲜事物,不免也觉得腻味。
虽然也有几个认识的人,甚至缠着扈三娘,教了她些基本的武功步法什么的,但活动范围也仅限于点心铺内外一里地,更别提还老跟郓哥吵架。近来潘小园去白矾楼上班,连个给她帮腔的都没有了。
梁山上呢,居住环境也算熟悉,熟人小姐妹也有几个,而且还能读书!
小姑娘整天被潘小园灌输着“要为自己前程打算”,眼下终于第一次做了一个重大决定,终于真的为自己的前程打算了一回。
“我……六姨,我留在这儿等你回来——你是不是隔段时间就回来?到时我学了什么功课,我说给你听……”
潘小园心下黯然。自己一手调`教出的小乖孩子,这么久了,感情挺深。没想到一趟旋风出差,回到梁山,左膀右臂搭进去一个。
但有意义的分别大抵都是短暂的。自己和武松还分别了快半年呢。
笑着安慰她:“嗯,我隔段时间就回来。你在山上有靠山,要是有人想欺负你,别怕麻烦人家。”
这事说定了,带着贞姐去拜访吴用,诚恳道谢。再见一下鲁智深,让他帮忙多多照顾。大和尚拍着长毛的胸膛,说谁敢欺负孤苦伶仃的小孩,洒家让他满地找自己屁股。
最后去见了萧让。萧让拖家带口的一大家子,住房上比较宽敞,此时已经让夫人给她整理出一个单独的小房间,就在萧让的小女儿隔壁,算是她的“学徒宿舍”。虽然小得仅仅能放下一张床、一个椅子,但毕竟是人家的情分。
贞姐不等潘小园提醒,就万福下去,恭恭敬敬向萧让夫妇道谢。
当天便让她搬过去,算是熟悉环境。贞姐到底是喜欢新鲜,很快就跟萧让的小女儿玩到一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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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些,屈指一算,已经是第三天。回到梁山之后每一日,都像飞一般过去。
到了下午,整整衣裳,去金大坚那里拜访。没想到却吃了个闭门羹。
小喽啰恭恭敬敬地笑道:“娘子且等,我家大哥正忙。”
想必是正在做最后的完工。潘小园于是安安分分的等在外面。金大坚的造假小作坊,向来是不让任何人进去观摩的。连最心腹的小喽啰也不让进去。那小喽啰于是跟她搭讪,她也没什么心思理。
心潮澎湃,有生之年,自己终于也成了一回制造假`币扰乱市场的犯罪分子。
过了似乎好久好久,屋里才传来动静。
“来人,把潘娘子请进来验收。”
潘小园不等人请,三两步跑进去,一眼见到那一摊子堆在桌子上的成品,彻底服得五体投地。
一张张钱引钞票,不起眼的白纸散乱堆积,却仿佛闪闪发光。似乎已经存放有一些日子有些纸张的边缘不免毛躁泛黄,那是人手触摸沾上的汗渍。有些则是崭新的,还散发着便钱务里的油墨味道。有些不小心折了个痕,缺了个角,又让细心的主人小心抚平。有一张上面甚至还落了一滴茶渍,想必是生意人日理万机,一边喝茶,一边处理事务,不小心连钱引上都溅了水点子。
每一张都不一样,每一张都相当于西门庆亲笔签名的定额支票,都仿佛散发着东京城里的繁华气息。
数一数,面额有五千,有一千,有五百,加起来五十余万贯。堆起来,尺半高的一大摞。
潘小园抬起头,讷讷地说:“大哥好……手艺。”
金大坚十分得意,捋着自己的两撇鼠须,嘻嘻而笑。
可惜手都是僵的,捋胡子的时候微微颤抖;脖子是歪的,此时十分困难地转了两转;眼睛是浑的,还带着红血丝。显然为了这份“加急费”,已经不知多久没合眼了。
这位神州第一高仿赝品制造者已经很久没能一展身手,这三天里的工作,每时每刻都是享受。
他饶有兴趣地听取了潘小园滔滔江水般的赞美和感谢,吐出两个字:“尾款。”
“是,是,怎么能少了呢,奴家恨不得多给。”
赶紧付了足量的金子,钱引用油布包好,宝贝似的拿回去,从此随身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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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三关之上转了一圈,拜别了宋江吴用等大哥,下来通知董蜈蚣,明天出发回东京。
开始董蜈蚣惊讶万分。当初大姐说的“三两天就走”,还以为她是开玩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