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明,不要再和子羽胡闹了。”
那声音清风明月似得,好听温柔地让我心底发颤。
两个少年停息下来,规规矩矩地执弟子礼。
“三师公好。”
那三师公受之坦然,一眼望见了我,朝我走过来:“这位姑娘……”
然后他便停住了,怔怔看着我。
原来他也回桑海了。
我记得最后见他是五年前,我披着大红嫁衣,他抱得我骨头疼。
2.
第2章 2
想来也是了,他怎么会不在桑海呢,我心里存着这份要回小圣贤庄的心,难道不掺杂着想见见他的心思么。
当然如果可以不带着破鸡蛋和菜叶,我会更乐意一点。
他先是怔愣了一会儿,又很快平复下来,温润如玉也滴水不漏,甚至多了几分探究似的。
五年,会变多少呢。
仿佛年少轻狂的爱恨旧事,已经淹没在看似温和的容貌之下。
仿佛那个抱得我骨头都疼的少年,也淹死在这温和的皮囊下再找不到了。
我倒是还先开口了,这几年脸皮总是越来越厚了:“原来是张三先生,好久不见。”
他嘴角一勾,风轻云淡地行见礼:“我道是谁,原来是阴阳家的长生君,还请原谅良方才未曾认出……毕竟长生君这雅兴,似乎太过别致了一些,实在不符……长生君的身份地位。”
我感受一下头顶的鸡蛋菜叶,干笑了两声:“失礼,失礼。”
我嘴上说着失礼,心里不着边地打量眼前这个人,想五年过去了,大概是很多执念都放了下来,曾经的少年已经是独当一面的齐鲁三杰之一了,人人见到了,是要恭敬地喊一声张三先生的。
如今见到我,他不气不恼,不爱不恨,像是把过去都扔下了。
也对,长生君和张三先生,并没有什么过往之说。
可是我们却陷入沉默了。
生疏而尴尬地寒暄后,我们都无话可说,各自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
连那个两个小鬼都意识到这对视的时间过长,气氛已经不对了。
小孩偷偷地扯了扯俊秀少年的衣服;“我说,他们是不是在比试什么内力啊,就是那种……哎呀就是那种……”
“你笨呐,”少年一脸无奈,“这分明是故人来……”
“什么来?什么啊……”
我又想,说放下只是听起来潇洒,我们好似也不过是让自己看起来潇洒一些,可五年前是是非非一时半会又怎么理得清楚。
对方一身儒装,温润雅致,比起五年前风姿只添不减,他成熟了些许,却又不失锐利意气,举手投足已经有了大家气度。
是为名满天下儒家小圣贤庄三当家。
我穿着远行的褐色粗衣便罢了,头上顶着这乱七八糟的腌臜玩意儿,还长生君呢,跟菜场大妈都没得比,况且实在熏得我难受,于是我败下阵来,转身就跑。
哎,孽障孽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得完罢。
“长生君留步,”刚走两步,又听见后面那人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长生君远道而来,小圣贤庄不加邀请是有背儒家之礼学的。”
那人的声音倒没怎么变,还是温温润润的,极好听,也总是容易极动心。
也极疏离。
我脚下一顿,转过身来看他。
他也看我,一如既往的温润,也一如既往的不动声色。
他真好看。
我脑海里什么都想不到,那些虚华的辞藻都褪去,只剩如此匮乏的一句话,或许是因为那竹林幽深,他长身如玉,日头又正好,而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去想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