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刀很厚重……非常厚重,大概有个几十斤重,能有半个我了。
我几乎拎不动它,只是把它撑起来,刀柄缠着厚厚的布裹,还沾着外面冰雨的冷气。
我终于好不容易把它拎了起来,刀尖点着地,能快有大半个我那么高了。
那刀客挑了挑眉,大约对于我拎起这把刀还是有一定的兴趣的。
我就这么拖着那把厚重的刀,拼尽力气地走到了那名刀客面前。
他还是那么冷冷看着我的样子,嘴角讥讽的笑也越来越高了。
“继续啊,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打算保住你的袍子,拿走我的刀。”
我直直地看着他,他大概是觉得我这么个小崽子这么挑衅他很有趣,想是觉得我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然后我如同每一个想到保命的小崽子一样,直直地看着他跪了下来。
其实我是不想跪他的,所以拖着他的刀挡在他面前,在心里安慰自己我跪的是刀不是他。
“哟,这真是……”那刀客刚想奚落出声,声音却似凝固了一样,失态地大声问道,“你,你这……你是卫苍苍什么人?”
我声音努力装得哽咽可怜点儿,不过这个也不用装,我确实一想到我娘吧就还有点忍不住想和她一块儿去的念头。
“卫苍苍是我娘。”我低着头,眼里哗啦出两泪珠子。
他声音带着颤,语无伦次地:“苍苍呢……你,你……”
“我娘……已经死了,”我继续低着头,哭得泣不成声的,“后得叔叔,是我娘让我来找你的……我娘……”
“苍苍……”他神情仿佛瞬间呆滞住了,像是朽木被风沙凝固住了,“苍苍……苍苍怎么会死呢,你……你娘让你来找我?”
我点了点头,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心里却道一声当然是假的,我娘那么个没心没肺的,压根不记得你们谁是谁,怎么可能把我交给你,要不是我听到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也真是眼熟,要不是我老爱翻翻我娘那些爱慕者的通信书,也不能这么一下子就听出来,毕竟里面有一打都是他的名字。
当然我也不肯定,不过弄错了……嗯,那不是还有身后那位长得好看的贵公子哥嘛,最后来一句童言无忌不就好了,一个十二岁的落魄小姑娘,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刀客是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非得和我卯上的。
我抬头一看,那刀客眼里也亮盈盈的,粗大的鼻子涨得通红,仿佛下一刻就要失声痛哭。
卫苍苍已经死了,她的爱慕者却依然如此。
所以说……皮囊还是很重要的。
这个冬夜,我保住了袍子,也拿到了他的刀,还顺便此后多了一个鞍前马后的保镖。
我瑟瑟后退了两步,心里却好不得意。
卫苍苍要我做个正经姑娘,可我想在这种时候就比较难了,因为我和卫苍苍一样虚伪狡诈惯了,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也愿意为此胡说八道,只为自己。
但我也知道,正是卫苍苍这样了一辈子,才觉得不好,才想盼着我学点好。
我正得意着,一抬头乍然看见了那贵公子哥的眼神,心里一惊。
那贵公子哥的眼神极透,宛如深谷幽潭,拨不开一丝涟漪。
那一瞬间,仿佛我心里那些小心思小算盘都被他看破了似的。
我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