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自己曾经也厌恶过这个世道,但是厌恶也是一种情感的宣泄,也是一种牵挂,可面前这位佛子不同,他似乎游离于世界之外,对众生冷眼旁观。
这真是一个诡异的和尚。
贺寂霖巩固好境界,睁开眼睛,就看见淳无已经偎依在自己腿边睡着了,稚嫩的小脸可爱非常,这次他出力这么多,定是累极了。
本来,在贺寂霖的心目中,淳无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宝器,他需要这个宝器,就这么简单,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再将他只当做一个冷冰冰的器物,而是他贺寂霖的亲人,虽言佛门清净、需无牵挂,但,那又何妨?
佛并非无情,只是博爱而已。
可淳无是与他血脉相连、心意相通的存在,是他在这个世界最紧密的牵绊,他实在放不下。
佛修的并非无情道,佛修的只是无我道,无我,才能包容万千生灵。贺寂霖没有违背此道,淳无也在这万千生灵之中。
他俯身将淳无轻轻抱起,周围不见闾丘鸣的踪影。
这是一个孤岛,岛很小,但植被不少,所幸他如今已经不是凡人了,无须为食物担忧。抱着淳无从岸边向岛中央走去,正碰上了从对面而来的闾丘鸣。
闾丘鸣见他抱着淳无,面容似乎扭曲了下,面无表情道:“本尊方才寻到一处洞穴,可作安身之用。”
贺寂霖道:“辛苦闾丘施主了,贫僧感激不尽。”
闾丘鸣听他这样说话,心中莫名烦躁,神情更加冷了,“走吧。”
贺寂霖完全不在意他的心情,只悠然地随他向洞穴走去。
洞穴不大,大概能容十人左右,两人都靠着洞壁而坐,中间保留着最大距离,哦不,贺寂霖怀里还抱着淳无,应该说是闾丘鸣孤单一人坐在一边。
淳无睡着了,闾丘鸣脸色到现在就没有好过,贺寂霖也懒得跟他说话,一时间洞穴内寂静得很。
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闾丘鸣还是有些忍不住,便问道,“佛子,本尊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贺寂霖眉眼淡漠,“闾丘施主请说。”
闾丘鸣压下心中的不爽,问道:“为何在秘境中,你没有否认自己拿了宝物?”
在水潭边时,以任华英为首的正道人士,都以为贺寂霖也收纳了不少宝物才对他予以攻击,若是当时佛子讲清楚缘由,再加上如佛宗的面子,那些正道人士便也不会多加纠缠。而淳无藏在他腕间,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简而言之,贺寂霖完全可以不用与正道为敌。
贺寂霖答道:“贫僧手中正是宝物。”他是没有拿到那些灵石药草之类的,但是他手中的却是无价之宝。
闾丘鸣脸色似乎更黑了。
他本来天真地以为贺寂霖是为了帮他,而与正道为敌,如今看来,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那你方才为何给本尊传送灵力?”
贺寂霖道:“闾丘施主的伤与贫僧也有关联,贫僧自然要还了这份因果。”
闾丘鸣黑着一张脸,独自坐在角落,再也不说话了。
正在这时,淳无忽然睁开眼,毫无预兆地“哇哇”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