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皇帝晕厥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城。=
承乾宫里, 几个太医轮流给皇帝把脉,彼此小声商议之后,都露出了愁苦之色。
闻讯而来探视的妃嫔们压根就没有资格进入房间, 只有太后和皇后以及初雪守在房内。
见太医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却无人敢上前禀告, 太后便沉声道:“皇帝身子究竟如何了?”
众太医面面相觑, 无人敢上前将不幸的消息禀报。
太后咬牙道:“哀家恕你们无罪, 鲁太医, 你说!”
鲁太医颤声道:“回太后娘娘, 从皇爷的脉象来看, 恐怕是,恐怕是——不太好了。”
太后身子晃了几晃, 脸色苍白,身边立刻有宫女上前扶住了,轻轻给她拍着背。
太后忍住心头的剧痛,将怨毒地目光移向了初雪:“你这个贱人, 到底是怎生害得皇帝如此情状!”
初雪此刻头脑之中纷乱已极,她万万没有想到皇帝会在这个时候要归西,她不能否认,在听了鲁太医的一番话之后,她心里有着刹那的劫后余生的庆幸, 如果皇帝就此去了, 不但自己和张居正无恙, 腹中骨肉也得以保全,每个人都珍惜自己的生命,她也不例外,何况不止是自己的,还有张居正全家和孩子的性命。
当然,皇帝此刻驾崩,是上苍的旨意,不是她李初雪害的,然而,庆幸过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愧疚,尽管太医早就说过皇帝时日无多了,可若是没有这件事情的刺激,他也许可以多活几日吧。
太后见她垂首不语,咬牙切齿地道:“你不过就是想将你的儿子推上皇位,做你的春秋大梦,鲁太医!”
鲁太医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
太后道:“就算回天乏力,好歹也要让他清醒片刻,留下遗言再走。”
一听此言,初雪的一颗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皇帝若有遗言,一定是让她和张居正死无葬身之地。
鲁太医见太后如此说,便忙着和众太医一起上前,取出金针,往皇帝额头扎了上去。
众人都紧张地注视着皇帝的动静。
过得片刻,只见皇帝的身子动了一动,初雪心中一颤,紧紧闭上了眼睛。
又过片刻,只听鲁太医抖抖簌簌地道:“回太后娘娘,臣等无能,皇爷他——不但没法醒过来,只怕熬不过今日了。”
太后强忍住眼泪,沉声道:“”生死有命,不到最后一刻,你们怎能放弃?”
众太医一齐跪下:“臣等绝不放弃。”
话虽如此说,可谁都明白,皇帝不过是等死罢了。
外面的妃嫔不知怎么知道了里面的消息,顿时哭成了一片,太后厌烦地皱了皱眉头,厉声道:“皇帝还睡着呢,嚎什么嚎!叫她们都滚回去!”
立刻就有太监奉旨出去了,不一会,那些哭声就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了。
太后又道:“其余人都出去,只留下鲁太医就成。”
屋子里的人登时走了一半,太后看着床上的儿子,心头剧烈地疼痛着,她嘶哑着嗓子道:“去把几个孩子都叫来,陪他们老子最后一程。”
说完,她又看了若芙一眼:“你是皇后,又是虎儿的娘,如今,可要靠你主持大局了。”
若芙低声道:“臣妾无能,常年礼佛,早就不再料理——”
“可你是虎儿的亲娘,以后虎儿要想坐稳江山,就得靠你辅佐!”太后说着,又将视线转移到儿子身上:““皇帝糊涂,早该将虎儿立为太子了。
若芙飞快地看了初雪一眼,没有出声。
时间就在压抑中一分一秒地过去,在这期间,皇帝数次浑身抽搐,都是鲁太医立即施针,方才归于平静,太后见此情形,忍不住走到床边,抚摸着儿子的额头默默垂泪。
几个孩子被叫来以后,都静静地守在床前,一言不发,只有不懂事的君哥哭闹起来,被乳母抱到了隔壁乖哄。
到了黄昏时分,皇帝终于咽下了最好一口气,至死,他也没有清醒过来。
天子驾崩,举国都陷入了哀痛,惊惶和忙乱之中。
丧事的浩大繁琐,自不必说,后妃们日日在灵前举哀,好些人因为体力不支病倒了,初雪虽然怀着身孕,却也支撑下来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
谁来继承皇位,这是个迫在眉睫的问题,皇帝已去,此事,自然就由太后和群臣商议。
数日之间,太后仿佛老了十年,所有的头发都白了,脸上也凭添了许多皱纹。
她坐在乾清宫的大殿正中那张龙椅之侧,看着底下一众王公及内阁数位大臣,嘶哑着嗓子道:“诸位爱卿,太子年幼,皇后又素来不问世事,新帝登基之后,还要托赖诸位。”
高拱立刻道:“太后请放宽心,臣等定然不负所托,只是太子久在民间,当务之急,还是先给他寻几个好老师,精心教导才是。”
“高大人,你方才的话好生奇怪,太子分明自出生起就生活在王府和宫廷,何来久在民间一说?”高拱话音刚落,就立即有人出言反驳。
大家定睛一看,反驳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居正。
太后闻言,心中一堵,遂冷冷地道:“张爱卿此语何解怎么哀家一点儿也听不懂啊?”
张居正道:“回太后话,皇上生前所指定的太子,乃是李贵妃所生的三皇子,三皇子自幼没有离开皇上身边,三岁起即有名师教导,臣好奇高大人何来此说。”
听了张居正的话,其他大臣都暗暗替他捏了一把汗,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