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坐在那辆杏红色的马车上,从帘缝里看见自家小姐和初雪一道走回来了,忙掀起轿帘:“小姐,咱们要不要回府?”

高湘点了点头,转脸对初雪道:“初雪,你本是个孝顺女儿,若不孝顺,也不会顶替别人进宫了,我知道,你定然不会看着你爹去死。”

说完,她抿嘴一笑,眼波潋滟,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初雪没有作声,只是慢慢地将牙齿深深嵌进了下唇。

她不由得想,艳若桃李,心如蛇蝎,说的一定就是高湘这种人吧。

马车里,青云看着自家小姐一脸旗开得胜的笑,忍不住问:“小姐,那个初雪,可答应了吗?”

“她难道还有选择的余地吗?”高湘秀眉一扬,反问道。

“可是,小姐,你这般逼迫她……”青云嗫喏着,看了高湘一眼。

高湘脸上流露出不屑:“一个低三下四婢女罢了,今年才跟着她爹讨饭来的京城,除了张居正,还能有什么人给她撑腰!我又怕她什么?”

青云将一个泥金熟铜手炉放进高湘手里,脸上的忧色并没有褪去:“可是,我听香儿说,裕王也看上了她,万一她成了裕王的姬妾,裕王再登基继位,她岂有不记恨报复的道理。”

高湘不由得失笑:“青云,你真是傻丫头,你也不想想,她便成了裕王的侧妃,又能怎样?就算王妃能容下她,那陆家小姐又岂是好相与的?连曹端妃那般的帝王宠妃,都死于非命,何况一个初雪”

用铜拨子拨了拨手炉里的灰,她慢条斯理地道:“一个家无余荫的穷丫头,就算得了裕王宠爱,也不会长久的,这一局,我一定会赢到底。”

初雪回到自己家那所小小的房子里。

文贵正坐在桌边拿着牛肉包子大口大口地吃,李伟在一边不停地唠叨:“贵儿,你已经吃了四个,不能再吃了。”

一抬眼,见女儿回来了,李伟问:“雪儿,你前日不是说,要过个把来月才回来的吗?怎么今儿又突然回来了。”

“我突然想你们了,就回来看看。”初雪尽量地放平语气。

李伟爱怜地看着女儿:“这几个月,你长高了,气色也好了,虽说是当下人,可爹倒情愿你一辈子在王府,起码好吃好喝。”

听了父亲这发自肺腑的疼爱之言,初雪鼻子一酸,险些流下泪来,强忍心底的酸楚,她问:“锦绣她们,现在都还好吧?”

李伟笑道:“好,锦绣和如皋已经订了亲了,这两个孩子见天的跑来给我送这送那,真真是把我们当亲人对待的。”

“对了,锦绣上次还说,等你回来了,一定要来找你教她做点心呢,你等着——”

“不必了爹,我府里还有急事,下次吧。”

初雪说完,伸手摸了摸文贵的头,转身就走了。

回到点心房,还未到正午,小月见她回来,便道:“姐姐,方才张大人来找你,见你不在,就让我转告,请你今天傍晚去他府上一趟。”

初雪没有说话,她只是觉得累,前所未有的疲倦感席卷了她整个身与心,这世上,怎么就有高湘那样坏到骨子里的女人呢!

小月见她神色恍惚,坐在八仙桌边,身子软塌塌的再没了往日的精气神儿,心里更是惊疑,上前伸手抚摸她的额头道:“你是不是感了风寒,发烧了?”

初雪推开她的手:“我只是有些累,先回房去了.”

“那你傍晚不去张府了?”

初雪没有回答小月的话,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自己房里,坐在炕沿,只觉得头疼欲裂。

窗纸外,冬日稀薄的阳光一寸寸,一分分地黯了下去,此刻,张居正一定在秋远居的门口翘首期盼吧,可是,自己又怎能去见他?

高湘既然有本事打听到她的一切,自然也能买通张府的下人,瞧她对张居正那副志在必得的情形,万一惹怒了她,爹和文贵怎么办?锦绣全家怎么办?

天终于黑了,初雪和衣躺在炕上,苦苦地想着怎么化解眼前的危机,她知道高湘的话是对的,张居正根本没有力量庇护自己,上次下毒的事情,她是冤枉的,所以他可以帮自己洗冤,而这次的欺君之罪,却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他如何包庇得了?。

难道,真的就这样跟他断了吗?

在极度的混乱中,她突然看见外面的天亮了,一群捕快叫叫嚷嚷地来冲开房门,架了她就走,她想喊,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不觉来到了一处空旷的法场上,只见一个白面黑须的官儿端坐正中,场上刽子手面目狰狞,再往地上一瞧,却见爹爹头颈分离,倒在了一大片血泊之中,锦绣的爹穿了囚衣,低了头,正被刽子手按头欲砍,锦绣全家和文贵也五花大绑跪在一边,文贵大哭着叫:“救命呀,姐姐救命!”

她悲痛欲绝,拼命挣扎,脚下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睁眼一看,原来是南柯一梦,梦中自己的脚猛地蹬到了炕头的柜子上,这才疼醒了。

坐起身子,抬手擦了擦满头的冷汗,这一夜,她再也无法入睡。

第二天下午,她知道张居正必定会来找她,于是从柜子里找出当日娇儿遗钥匙,刚过正午,就悄悄去,一直呆到了深夜。

次日一早,小月对她说:“姐姐,张大人晌午时分来找你了。”

初雪嘴唇动了动,迟疑着,却终究没有说话。

小月忍不住道:“你们两个究竟是怎么了?张大人在房里等了你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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