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么?即便是现在我被禁足,他不也还是想着来看我?” 初雪用牙齿咬断一根丝线,对着空气反驳。

“可是,张大人说,王爷的宠爱实在是一时新鲜,是镜花水月,他还说陆侧妃不会轻易放过您,让您早做打算。”

“这王府是王爷王妃当家,我能有什么打算!”

小月呐呐道:“张大人说,只要您愿意,可以自请出家,他再想法儿从寺庙中把您带回江南。”

小月的话语又轻又短,却恍若雷霆万钧,震得初雪心头一阵迷糊,随即便觉得指尖一阵疼痛,低头看时,手指已经被绣花针刺出了血珠。

“他——他居然都不恨我,不怪我?”初雪的声音有些暗哑了。

小月感叹道:“您撇下他,嫁给王爷,他如何能不恨不怪,只是,再深的恨,也是因爱而生,他终究不忍见您身处危境。”

“小月,这番话,是他自己告诉你的?”

“我又不是傻子,这种事情,又何须他自己说。”小月有些急了:“小姐,我也一直想不明白,当日您怎么就狠心嫁给了王爷,王爷如何能与张大人比——

“住口!”初雪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断喝了一声:“以后,再不要提起这个人,他是朝廷命官,王爷近臣,我是王爷的姬妾,我与他本就素无瓜葛,你提他做什么!”

小月看了一眼她微微有些发白的脸,瞬间明白了她话里的全部含意,只得道:“好罢,我去给他回话,请他不要再费心了。”

初雪闭了闭眼睛,很快又睁开,涩声道:“告诉他,请他以自身的前途志向为重。”

春初的夜,总是来得很快,一朵牡丹花堪堪绣好,天就擦黑了。

蜡烛的光亮终究不如阳光明亮,初雪停下针线,揉了揉酸涩的双眼,见杜鹃往花梨木圆桌上摆饭,便道:“今儿晚上咱们吃什么?”

杜鹃道:“王爷派人从大厨房里送来六个菜色,林嬷嬷说,咱们小厨房只配上点清粥和香米饭就够了。”

初雪嗯了一声:“给我装半碗清粥就成,我一点也不饿,余下的,你们几个拿去吃了吧。

小月轻声道:“王爷赏的菜,您一块都不动,传了出去,只怕不好吧。”

初雪看着窗外渐浓的暮色,声音波澜不惊:“大不了再禁我一个月的足呗,反正闲云阁的院子够大,有你们陪着,我也不寂寞。”

小月无奈,只得装了半碗糯米清粥,递到了窗前给她。

吃完饭,初雪照例在临窗的书案上铺上一张玉版纸,她的字本来不差,上京后得张居正指点,进境更是神速,自从住进闲云阁以来,因长日无聊,她越发迷上了写字。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是写给我的吗?身后,突然传来裕王的声音。

初雪吃了一惊,手中的笔差点落地。

裕王一把扯过字幅看了看,惋惜道:“好好一幅字,我还想叫人裱起来,却被你滴上了墨汁——罚你再写一幅!”

“王爷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知会一声?”

裕王笑道:“我是从角门溜进来的,就在你身后看你写字,你的字越发清丽了。”

初雪垂下眼帘:“我给王爷倒茶。”

裕王见她要走,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我不口渴,只想你陪着我说说话儿。”说完,又指了指饭桌上放的一个红缎包裹:“你不是让想叫送我给你书看吗?我给你挑了《太真记》。

说完,伸手便要缆她的纤腰,初雪却下意识地闪避开了。

裕王一只手空在半空,脸上登时浮现尴尬之色,半晌方道:”初雪,我知道你心里怪我。”

初雪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臣妾不怪王爷,臣妾虽说是禁足,其实,除了不能出门,并没有遭罪。”

“初雪,你想想看,你为了维护小月,都动了剪刀了,我若再惩治小月,教你的脸往哪里放?抱月轩里的珍珠,我可是结结实实打了二十大板,采莲怎么求情我都没听。”

见初雪依旧面无表情,裕王叹息道:“我并非不辨是非,只是父皇素来宠信陆家,只好委屈你一回,我已经吩咐王妃对你多方照应,你就别再跟我闹脾气了。”

原本是存了几分恼怒的,如今见他一脸真诚,初雪的怒气倒也消散了。

见他依旧站着,便笑道:“我如何不知王爷的难处,好在这院中清静,我本就不想出去,一个月功夫罢了,王爷不必挂心。”

说着,拉过一把玫瑰圈椅,请他坐下。

裕王心中一喜,伸臂就将她搂进怀里,柔声道:“这些日子,我想你想得厉害,今晚,我就在此歇了吧。”

初雪的笑容凝结在嘴角,心头掠过无数个推拒的理由,却都不甚合适。

一眼瞥见床头的红绫肚兜,顿时有了计较:“王爷来得不巧,臣妾的月事迟迟没有过去,正想请王妃找个大夫看看呢。”

裕王一怔,登时有些意兴阑珊,安抚了她几句,就起身去了。

两人说话之时,林嬷嬷拿了熏香熏被褥,将后半段谈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见裕王走了,林嬷嬷便道:“小姐,你呀,叫我说你什么好,哪有故意把送上门的宠爱往外推的?今晚你若能让王爷高兴,明日就能解了你的禁足也未可知。”

初雪没有作声。

莫名其妙的,今晚她就是不想跟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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