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莲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怎么?有了个大方的主母,开心了?”
杨美人心头一凛,低了头匆匆赶路,再不说话了。
正房里,若芙对裕王道:“臣妾带些礼物,去看李美人和小郡主,王爷一夜未睡,不如就好好歇息一番吧。”
裕王面上露出倦色,点了点头:“我确是累得狠了,”
这时,若芙的乳母董嬷嬷提醒道:“小姐,您不如把预备送给大哥儿的礼物一起带去,探过李美人,再去杨美人那里看看大哥儿。”
若芙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见五福走了进来,躬身道:“禀王爷王妃,宫里太后娘娘口谕,让您二位现在就入宫。”
裕王无奈地笑了笑,昨天是新婚当天,他和若芙是上午就进宫拜见了各位高堂和庶母,下午才拜堂的,可皇祖母对这个孙媳妇异常喜欢,居然又召她进宫了,没办法,总不能拂了皇祖母的心意。
于是夫妻二人换了礼服,坐了车进宫,到了宫里,陪着蒋太后吃饭看戏,热闹了一个上午,蒋太后又留着吃了午饭,晌午时分才放他们回来。
此时裕王已经疲累不堪,回到正院,一头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若芙本想今天去探视初雪母子,可是又想着没有下午去带礼物探望人的道理,便独自呆在书房里,整理自己从陈府带过来的书籍字画。
裕王黑甜一觉,睁开眼睛时,房中已经亮起了明亮的烛火。
守在房中的雨儿见裕王醒了,忙道:“王爷醒了,奴婢伺候您穿衣吧。”
裕王点了点头,自让雨儿服侍着穿衣,此时,早有小丫头去书房,将裕王醒来的消息禀告了若芙。
若芙放下手中的书卷,缓缓回到卧房,见雨儿正手忙脚乱地给裕王系腰带,便道:“雨儿,你笨手笨脚,不会伺候人,还是风儿伶俐些,以后就让她伺候王爷穿衣吧。”
她话音刚落,房外就有一个身材高挑的丫头走了进来,低声道:“奴婢风儿,伺候王爷穿衣。”
裕王讶然看了若芙一眼,心底突然泛起一丝不快。
以往,香玉在时,每次他在正院里过夜,都是香玉亲手给他穿衣服,给他梳头,从不肯假手于奴婢。
且不说香玉,就说这世上任何一对夫妻,不管是富贵还是贫贱,只要丈夫在妻子房中,都是由妻子伺候着穿衣,绝少自己站在一边不动,冷眼瞧着丫头贴身伺候丈夫的。
若芙今天这般表现,也许是两人还没有真正的洞房花烛的缘故。
在没有肌肤之亲的情况下,一个黄花大闺女,多半出于羞赧,不肯接触丈夫的身体吧。
想到这一层,裕王又有些释然了,他想,昨晚之事颇有点对不住她,今晚一定要打起精神,好好跟她洞房花烛。
梳洗完毕,董嬷嬷早已带人在厅中摆好了一桌丰盛的晚膳。
裕王坐下一看,皆是精巧新奇的菜式,想必是陈家陪嫁过来的厨子所做,逐一品尝一番,果然别具风味,于是开怀吃了不少。
饭后,他对若芙道:“我去青云阁将父皇前日交代的紧急功夫做一下,你晚上等我回来。”
见若芙点头,他便扭头而去。
在青云阁里待了个把时辰,裕王又回到正院。
此时卧房里只有董嬷嬷一人坐在床边的绣凳上,陪着若芙下围棋,见裕王回来了,董嬷嬷忙道:“王爷王妃请安歇,老奴告退。”
董嬷嬷退下后,裕王来到若芙身边,伸手握住了她柔软滑腻的小手,温言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上床安歇吧。”
若芙身子轻轻一颤,眼睛直盯着棋盘,手中紧握着棋子,一丝也不放松。
裕王奇道:“怎么了若芙?你还没下够,想叫我陪你下几盘?”
若芙摇了摇头,沉吟了一番,垂下眼睑低声道:“王爷恕罪,今天,臣妾怕是——不能给您侍寝了。”
裕王更奇,便问:“你究竟是怎么了?莫非还在生昨夜的气?”
“那倒不是,只是,咱们大婚的日子选得不是时候,我那个——天葵——”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裕王这才恍然大悟,他是有过五六个女人的人了,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傻丫头,你干嘛不早说,我今晚便去青云阁歇息,过几日再来过夜,说完,又安慰了几句,方出了正院。”
见他去得远了,董嬷嬷便推门而入,见若芙正对着棋盘怔怔发呆,便来到她身边,轻抚着她的肩膀,深深叹了口气:“小姐,你的借口编得好荒唐,万一过几日,你的天葵真来了,可该怎么办?”
若芙用牙齿轻轻咬住下唇,一声不吭。
董嬷嬷又沉声道:“躲得了一时,您躲得过一世么?人既然嫁过来了,不乐天知命,余下的日子,可该怎么活?再说,表少爷他——”
“嬷嬷,别说了!”
听到表少爷三字,若芙似是被火烫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过了半晌,董嬷嬷看见几滴透明的泪珠砸到了棋盘上散乱的黑白棋子上,在静谧的房间里,发出了极轻极微的滴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