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低声道:“小姐,她们来看姐儿是常理,您若拒而不见,说出去就是您的不是了。”
初雪叹了口气,懒懒地道:“请她们进来吧。”
于是三人鱼贯而入,这样的场合,照例是采莲的声音最高:“初雪妹子,恭喜恭喜,姐姐们今日可来迟了呢。”
说完,见顺姐在乳母怀里吃饱了奶,便走到乳母面前,一把将顺姐抱进怀里,啧啧称赞:“瞧这小脸蛋生得多俊,活像初雪妹子你,等长大了,出落成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王爷可怎么舍得把她嫁出去哦。”
说完,忍不住掩口嘻嘻而笑,一脸的幸灾乐祸,自从知道初雪生了个女娃之后,她连日来抑郁不乐的心境,总算开朗了些。
初雪冷冷地看着那张喜笑颜开的脸,忍不住冲口便道:“陆姐姐,做妹子的命苦,未能给王爷添丁,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生,像姐姐你,无儿无女,自由自在,无牵无挂,将来老了,腿一伸眼一闭,于世间再无留恋,多好啊!”
房里原本还算热闹的空气,瞬间冷凝了下来,众人都沉默着,只听见院子里的梨花树上积雪落地的声音。
初雪的这番话,就如一支利箭,直指采莲心里最痛的那一块地方,采莲的笑容立刻就僵在了嘴角,她从未料到初雪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言语之狠辣无情,居然完全的让她招架不住。
以往的初雪,除非自己刁难她身边亲近的人,否则,不管怎么恶言恶冷语地嘲讽她,讥刺她,她都是冷冷地看自己一眼,紧紧抿住嘴唇,从不跟自己正面争执,采莲明白,她是不屑。
她越是不屑,采莲就越是恼恨,就好比一个使足了力气往棉花团上拳打脚踢的人,到最后累的始终是自己,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现在,初雪却正面应战了,哼!是因为那姓陈的贱人当王妃了,她断定自己这辈子已经翻不了身了,所以才肆无忌惮地攻击起自己了吧。
想到这里,采莲的鼻息有些粗重了。
齐侧妃一向都是看采莲的眼色行事的,此时自然也不例外,见采莲吃瘪,立刻上前一步,端详着顺姐的小脸蛋儿,闲闲地道:“初雪妹子,陆妹妹欢欢喜喜来看你的孩儿,又是抱又是赞的,你何必出口伤人,这不是不知好歹么!”
“不知好歹?”初雪微微扬起眉毛:“齐姐姐这话说的,我可就听不懂了,陆姐姐赞我,我不也投桃报李,大力夸赞她了么?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了不知好歹的话儿了。”
杨美人一贯是个省事的性子,见势头不好,立刻笑道:“大姐儿生的俊,这倒是真的,我们宝儿可早就盼着初雪姨姨肚子里的孩儿落地了。今儿他知道我要来瞧大姐儿,非哭闹着要跟着来看妹妹,还把自己的白玉老虎找了出来,说要当面送给妹妹呢,可惜他今儿有课,来不成。”
说完,她从采莲手里接过顺姐,轻轻地拍着襁褓。
这时候,采莲才从惊愕中醒悟过来,回味着方才初雪的话,心中羞恼不已,搜肠刮肚地,想找出一些话来刺伤初雪,好给自己找回场子。
想了半天,方慢吞吞地道:“姐儿虽说生得俊,可是也要粗养才是,再怎么金枝玉叶的身份,嫁到了人家,还是人家的媳妇,搓扁捏圆,还不得看夫家的心情?你看永平公主知道了!”
这句话说的,连林嬷嬷都忍不住对采莲怒目而视.
众所周知,永平公主是嘉靖的第四女,她的母亲是个地位非常卑贱的官妓,被嘉靖微服私访的时候看上了,入宫不到两年,生下永平就去世了。永平公主因为母亲的出身在宫中备受歧视,长大后被嘉靖随便指婚给了一户姓赵的人家,受尽了婆婆和丈夫的虐待,虽是公主身份,却无人想起来为她出头。
采莲居然拿永平来比顺姐,这也诅咒得太恶毒了些。
“谁要是敢向对永平那样对待我的大闺女,我灭了他九族!”
众人一惊,急忙向门口望去,只见门帘掀起处,裕王一脸寒霜地走进房里。
“王爷来了,您今儿不用上课么?”杨美人忙柔声问道。
“采莲,你究竟是来看大姐儿的,还是故意来气初雪的?”裕王阴郁着脸,并不打算就此略过不提。
采莲吸了一口气,慢悠悠地道:“臣妾当然是来看望大姐儿的,可惜初雪妹子说话太伤人的心了。”
裕王哼了一声:“女子虽弱,为母则强,采莲,你自己生不出孩子来,自然不会懂得做母亲的心!”
裕王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声音虽然不大,听在采莲耳中,却分外惊心动魄。
五年了,她做了五年的裕王侧妃,裕王从来没有抱怨过她不能生孩子,可今天,他当众抱怨了。
而且是这般冰冷冷的语气,采莲虽然骄横,虽然强悍,可是,没有孩子始终是她心底最深最柔软的痛楚,如今,做丈夫的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当众说她的痛处,不带丝毫的情面,人活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采莲的心里一阵刺痛,再也说不出话来。
偏偏裕王还是不肯就此放过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裕王从杨美人手中接过顺姐儿,端详着她熟睡的小脸,用手指轻轻点点她的小脸蛋,昵声道:“乖女儿,快点长大,父王给你找个好婆家,谁若敢给你气受,父王就抄了他的家!”
说完,又抬眼对采莲道:“再过一个月,就该给大姐儿办满月酒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