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眼里一汪朦胧,看得不甚清楚,听得骨魔的声音,原本有些心惊,却闻到一股熟悉的猪蹄味,当即怒道:“怎么还没吃完,留着过夜啊!”
该死的猪蹄!早知便不吃了,他干什么作死去调戏人呢?可是不亲那一下,他还真不知那人竟把他当了别人的替身!林琅越想心中越难受,闷头跌坐地上,直想哭。
骨魔之子爬过来,骨指戳戳他一边肿起的眉头,道:“你与他打架了?”
林琅痛呼一声,恼道:“没有!是你方才撞的好吗!”
使魔从骨魔衣襟里爬了出来,在他耳边小声道:“殿下,情人之间那叫吵架,吵架!”
“走开啦你们!”林琅听了更难受。
骨魔却一反常态,好奇地盯着他婆娑泪眼问:“你哭了?”
林琅眼眶里泪水打转,倔强道:“没有!”
骨魔与他对坐着,身子左边探一下,再右边探一下,换着角度观察他,半晌又问:“哭是什么感觉?”
“说了没哭!”林琅崩溃道,抬袖掩面,却被骨魔猛然按住了脑袋,顿时一惊,“你你做什么?”
细长的骨指划过他脸颊,骨魔绿眸眨了两下,疑惑道:“听说泪水是咸的?”
骨指掠过眼下,把那挂在睫毛顽强不肯掉落的泪珠劫走了,伸出舌头舔掉,喃喃道:“原来真是咸……”
林琅使劲收回眼泪,好气又好笑:“你自己没哭过啊!”
“为什么要哭?”骨魔漠然道。
“难受了就哭,痛了也哭,眼泪排毒法,懂?”林琅抽抽鼻子,教训道。自己又觉得好笑,魔族的情绪当中,确实没有“悲”这一项。
骨魔又是半晌无言,瞪大了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天才有些窝火地道:“不行,哭不出来!”
“……”林琅继续逗他:“你又不伤心,不痛……”
忽见骨魔扯开了衣襟,露出整个胸膛甚至下身,顿时“痛”字噎在喉间。
长袍之下空荡得可怕。
骨魔从胸肋往下没了血肉,尽是骨头。脊椎,盆骨……胸下全是骨头架子,难怪这骨头怪身形变得如此单薄!
蛇影使魔盘在他胸口,赶紧道:“快穿起来哟我的殿下,要被看光啦!”
又朝着林琅吐信子威胁道:“不许看!”
林琅别过脸去,一会忿忿地想“骨头架子连下边都没了看光又咋的”,一会又想“这下要给他塑全肉身岂不是难上加难!”明知这是个魔头不该同情,却还是心中隐隐发凉,问道:“你的血肉呢,怎么没了?”
“地魔吃了。”骨魔穿好衣袍,漠然道,“若非被我大哥卖了,本殿还不至于逃不掉。”
林琅这才想起那天夜里,这骨头怪的确是被咬在魔物嘴里的。这么说那天夜里乘着骨龙的,是骨魔的大儿子?魔族不讲亲情,只讲利益,难怪这小骨头会栽了。
“唔,你还太年轻。”林琅唏嘘道。
使魔连连点头:“是呀是呀,我家殿下毕竟觉醒还不到一年,原本该在骨冢呆够三年才能出来,谁知他非要……”
“闭嘴!”骨魔恶狠狠打断他,猛地喝道:“谁在那偷听!”
骨手狠厉伸向了林琅身后不远处的墙角,黑暗里立即发出个声音:“哇呀鬼啊!别过来呜呜!”
林琅扭头去看,只见是个灰头土脸蓬头垢面的小乞丐,捂着脑袋蹲在那直发抖。
“你安分点,别乱抓人啊!”林琅赶紧把骨手拿开,凑过去安抚那小孩道:“别怕喔,哥哥是人不是鬼。”
小乞丐闻言,猛地抬头,惊喜道:“林家哥哥!”
“蒙新?你在这做什么?”林琅也认出了,一见是这小鬼头,立即警惕起来,“你爹他们也在?”
连云山庄真是阴魂不散,这是为了跟踪他,连儿子都利用起来了?
“我的剑没啦,师兄们嫌我拖后腿,不要我跟着。”蒙新可怜巴巴道,又擦擦眼睛:“我爹也不要我啦。”
“唔……”林琅努力回想起来,这小鬼的剑,似乎是被纸人破掉禁阵之时,化为粉末了,倒是他的错……顿时呐呐道:“对不起喔,都是哥哥害的,以后赔你一把更好的吧。”
见这小鬼头眼圈反而更红了,愁得很。
一旁骨魔忽然不屑道:“那又如何,本殿自出生起就没人要过!”
蒙新努努眼睛去看他。
骨魔面无表情地从长袖下伸出骨手给他展示:“我爹害的。”
又伸出一只骨腿:“我哥害的。”
蒙新惊悚地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又飞快缩回手去,一脸同情害怕。
林琅恍然受了启发,装模作样地抽抽鼻子道:“我也很惨啊,媳妇不爱我啦。”
然而抽着抽着,鼻头又开始发酸。
“我娘也不要我啦。”
“我爹……”林爹怕是急得要跟各派开战了,林琅心想,但眼下是比惨大会,自然不能这么说,只能嘟囔道:“也不来找我啦。”
蒙新比惨垫底,心理骤然平衡,小情绪瞬间没了,兴致勃勃地邀请两个流落街头的人生输家去他的小破屋落脚。林琅先前一时悲愤冲了出来,此时赤脚单衣,身无分文,的确是无处可去。骨魔则是认定了跟着他能得到魔血,均无拒绝。
那破屋不过是几个小乞丐的聚集处,除了有个屋顶四面墙,啥都没有,但好过露宿街头。林琅警告了一番骨魔不可随意暴露骨头,更不可吃人云云,结果被鄙视了一番“骨瘦如柴,本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