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那风雪大到飞剑已几乎难以再动,他们头顶在这时就传来一声鸣叫,还有巨翅煽动带出的漩涡。
昨晚才见过了那些发狂的异齿雪鸮,路铭心听出这也是一只异齿雪鸮,忙浑身绷紧,却还记得顾清岚的嘱咐,按下了真气不发。
风雪后有个人声传来:“来者何人,报上名号。”
顾清岚沉声回答:“云泽山寒林,青池山饮武。”
他报的是自己和李靳的道号,那边的人听了,微顿了顿后,语带惊喜:“两位道友这是终于来了?”
路铭心竖起了耳朵尖,心想这个“终于”是什么意思?
顾清岚又说:“还有小徒明心和另一位师侄。”
那人也并不生疑,很快答复:“既是顾真人和李真人的后辈,四位就随我来吧。”
那人说着,驱使坐骑前行,那只特别巨大一些异齿雪鸮飞行起来,翅下带出气流,在这风雪中恰能指出一道前路。
他们四人忙御剑跟上,又在大雪中飘摇一阵,眼前突然豁然开朗,风雪尽去,竟是花明柳绿,宛若仙境般的一片山谷。
这山谷上空悬着一个明亮犹如太阳般的光球,撑起一个结界,外界风雪再大,也都飞入不到这里。
结界下是散落在山谷中的几处竹林精舍,一条雪水化作的小溪蜿蜒其中,汇成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泊,湖上飘着朵朵金莲,莲叶下红色锦鲤悠然游弋。
在他们前面领路的,是一个一身青衣的修士,散发赤足,面容清秀,看上去不过凡人刚及弱冠的样貌。
他骑得也确实是一只异齿雪鸮,这只比他们昨晚见过的那些还大了一倍有余,站在地上伏着身子,也足足一人多高,却十分乖顺,落地后抖了抖羽毛歪着头,用圆滚滚的大眼睛看他们。
那修士抬手摸了摸它头顶的两撮翎羽,它就很是受用地眯起眼睛,那样子颇似一只大猫。
待他们都落地后收起飞剑,那修士就看着他们笑了起来:“顾道友和李道友,多年不见。”
顾清岚也微笑了笑,神色温和:“尹道友,别来无恙。”
李靳则亲亲热热地去搂人家肩膀:“小尹苓,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可爱。”
尹苓大方地任他搂住了,还去打量莫祁和路铭心:“这就是两位道友的后辈?果然是青年才俊。”
尹苓既然是李靳和顾清岚在近百年前认识的人,辈分年纪肯定要比莫祁和路铭心大上许多,哪怕他顶着这么一张人畜无害的少年面孔,莫祁和路铭心也还是拱手行礼,唤了声:“前辈。”
尹苓能跟李靳厮混得这么好,肯定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主儿,在给莫祁和路铭心还礼后,就颇玩味地一笑:“我还当李道友和顾道友这是终于破除万难走到一起,相携前来避难,却不想还各自带了小情人儿。”
顾清岚早见过隙谷众人没个正经的样子,听了这么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神色也不动。
李靳就跟尹苓挑了挑眉:“我可是一心念着小尹苓你的,这里头可没我的小情人儿。”
路铭心听了那句“小情人儿”,却突然红了脸,用眼角去瞅顾清岚。
她会脸红可绝不是害羞,多半是一时心喜,真气太过躁动给憋出来的。
尹苓对这等情爱之事,敏锐异常,怎么看不出来她对顾清岚的心思,又想到她正是顾清岚的徒弟,不由坏笑了两声:“四位道友既然来了,我带你们去见连叔吧。”
顾清岚也点头:“自当先去拜见连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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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苓领他们穿过谷地,走入竹林深处,那里还有一片平如镜面的潭水,水旁一座竹舍,还有一株桃花,花树下一个宽袍大袖,容貌颇威严英俊的黑衣人正闭目打坐,正是隙谷的谷主连月夙。
尹苓带他们走过去,连月夙才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地看了看他们,开口冷冷地说:“当年二位走时,我就曾说过,来日除非遇难无处可逃,就不要再来隙谷。”
随话音落下,他周身的气息突地一变,法力自周身猛地荡开,身前的潭水亦随之荡出层层波纹。
路铭心站着,就觉一股极为浩瀚霸道的真气迎面而来,她本能地想运起真气抵抗,顾清岚却握住了她的手,按下她的真气,微笑了笑开口:“连谷主只怕也觉察到了北境异变的兽潮,天道生异,岂不是普天之下,无处可逃?”
连月夙听了,却仍是看着他,一波更加强横的法力从他身上荡来,这次不仅水波涟漪,连空中都隐隐传出金戈之声。
他共送出了三波真气,一波更比一波强,到第三波连路铭心都觉胸口气血激荡,战意呼之欲出,几近按捺不住。
顾清岚仍是紧握着路铭心的手,却猛地咳了声,抬手掩住了唇,掌心淋漓鲜血蜿蜒而下,浸染衣袖。
路铭心侧目看他吐血,心急如焚,什么也不顾了,忙抱住了他身子,疾唤:“师尊!”
顾清岚想出声安抚于她,却又咳出了一口血,神思渐渐昏沉,身子也软倒了下去。
路铭心一把接住他的身体,双目霎时红了,咬牙低唤:“师尊……”
连月夙重新闭上了双眼,语声仍是冰冷:“路剑尊,你师尊这些年受了许多苦,雪灵芝也不过能活人一回,若是再任他这么勉强下去,来日你就要抱着他的牌位了。”
他看似避世在外,足不出户,却不仅知道路铭心的名号,还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