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丑时,断云铁想以真面目见杨素,没换夜行衣,直接到了楚国公府。
他在府上住过些时日,倒也熟路,选了后院,平地一跃,便纵身上了数丈之高的围墙,又从幢幢楼房之上飞身前行,直奔杨素的书房,望眼一看,果见书房内灯火通明,只不过房外有四名执金吾守护,呈四方形立于正门外,余下多有护卫来回穿插巡查。
断云铁暗自思量,从正门进入,需得一出手瞬制住这四名执金吾,同时制住倒不难,但不能伤人,便有些难度了,只不过这四人要是一倒地,那怕未发出声响,少时巡查而来的护卫也能发现异常。
无奈之下,他只能打杨素的主意了,他绕到书房后面,先是一步步缓缓地走到房背面一角,以指沾唾液,轻轻捅破窗纸,眯眼一瞧。
只见杨素靠在椅背上,似睡非睡,单手托腮,一手执卷,几缕美髯,头发梳得整洁而无一丝凌乱,只不过一根根银丝般的白发还是渗夹过半,清晰可见,微微下陷的眼窝里,略有些沧桑和憔悴,却仍透出几份英杰之气,但分明已是心力交瘁。
断云铁拾起一枚母指大的小石子,运劲一弹,击中杨素“华盖穴”,杨素是个帅才,武功却很是一般,根本就没觉察到有石子来袭,顿时晕厥过去,瘫倒在椅上,所幸书卷未掉落地上,仍置于双腿之上。
断云铁双手拿着窗框,稍稍用力一紧后,再推窗框,便能无声无息地打开,又鱼跃而入。
他站起身来后,见文房四宝齐齐在案,便执起笔,写了几行字:“小子断氏,乃郡主挚友,唐突造访,惊了杨公,望恕不敬之罪,万不得已出此下策,只为救郡主而来。”
写毕,他解开杨素穴道后,手执字书示以杨素眼前,然后跪拜在地。
杨素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也是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人物,穴道解开的瞬间,倒也未惊慌失措,因为他清楚,来人要是想刺杀自己,只怕自己丧命多时了。
他看罢断云铁写的几行字,起身出了房外,对着几名执金吾道:“尔等先到卧房等候,我独自静默片刻即回。”
支走几名执金吾,杨素回到回到屋内,端详了断云铁片刻,轻声说道:“你是何人?如此大胆,敢闯国公府,不怕罪诛九族?”声音不大,却也不怒自威。
断云铁仍跪在地上,心中却哑然失笑,暗道我连生父母都未曾见过,哪有九族给你诛啊,他把纸书放下,手一抱拳,不亢不卑地道:“小子一介布衣,贱名云铁,识郡主以偶然,曾与晚生有金兰之宜。”
“好大的口气,你一介江湖蛮子,何德何能,能与郡主结为金兰?”
“不敢相满杨公,晚生与郡主结为金兰之时,时郡主女扮男装,未露身份,这才……”
“你这般夜闯国公府,还一派胡言,郡主有甚可救?”杨素也猜到此人是杨雨凡出逃之时结识的,却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郡主之难,晚生也略知一二,上月也亲入内宫探过郡主了。”
杨素大惊,道“你这斯可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这内宫也敢闯?若是稍有闪失,你小命不保不说,还不害了她?”
“内宫虽深,却也难不住区区。”
“且先起身说话吧。”杨素是何等人物,自也能猜到杨雨凡与这少年定是情缘所至,才甘愿冒这天大的风险去内宫探望自己的女儿,但他身居高堂惯了,对断云铁这等江湖豪客,自是看不上眼,只不过目前形势,他也束手无策,也看出这少年人胆识与身手都非同凡响,他倒也想知道这少年倒底要干什么。
“谢过杨公!”断云铁敬这杨素是个名震天下的人物,又是杨雨凡父亲,自也是毕恭毕敬,以礼相待。
杨素试探着道:“你道郡主有难,她有何难?”
“普通人家女子,选为帝妃,自是光宗耀祖,然郡主生性耿直,天姿聪慧,才貌双全,更不似一般女子这般听天由命、任人摆布,更不屑做那炀帝之妃,又无可奈何,生不如死,便此劫难也,上月见郡主之时,其时她重病在身,被炀帝接往内宫蓬莱殿调养。”断云铁暗道你还是信不过我罢了。
杨素又一惊,心道这少年人当真是来龙去脉都一清二楚,但他为人谨慎,又问道:“你深夜来访,欲意何为?”
断云铁道:“晚生欲直捣黄龙,把郡主从内宫劫走。”
若不是深夜,杨素定然要大声笑出口,他冷笑一声道:“痴人说梦话,你胆子倒是真的大,却不知天高地厚,这内宫岂是你想劫便劫得了的?”
断云铁也不说话,猛然一运劲,稍往下一坐身,脚下一用力,双脚掌齐齐没入地面,移步出来后,两个深陷地面的两个脚印赫赫在目;他又从把立在墙角的一樽大石雕抱过来放在杨素面前,石雕是个高二尺有余、木桶粗大的圆石柱,也有二三百斤之重,周身雕刻满了各色精美的图案,既可用做石櫈,又可用来装饰,也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断云铁单掌放在石雕柱面之上,深吸一口气,催运神功,轻轻一拍,站定身形,示意杨素道:“请杨公一试!”
杨素见古剑秋脚入地面,这已是骇然,见他轻轻一按这石雕柱,又要他一试,却看不出来有何古怪,当下也用手放在石雕柱上,他一接触到柱面,便觉没了原先的坚实感,再稍用力一按,尽然轰然垮塌成了碎屑,惊得他倒退三步,心道这少年人这等手段当真惊世骇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