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不但要接受这种无力感,接受那位在餐桌上一直笑呵呵的让她吃这吃那和蔼可亲的老人得了不治之症的事实,还得说服一个正常人相信她这个“精神病患者”的胡言乱语。
乐知微垂目:“你既然不信我,干嘛还带我来。不过你信不信我不重要,当务之急是联系祖教授的儿女尽快带祖教授去医院检查。”虽然乐知微很不想妄自菲薄,但也隐隐的希望这个时空的医学更发达,可以医治好祖教授的病,“我没办法医治好的病,这儿的医者未必没办法医治。”
乐知微说话的声音虽低,可话说得很认真。
郑祺御的手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半晌说道:“你放心。”
下午,助理接到了郑祺御的电话。
“郑先生,您要跟祖教授家人联系?”
之前王医生就是这位助理去联系的,对这件事也稍稍了解一些。
他心中暗想,郑先生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还真信了乐知微?
不过这话他不可能说出来,尽管心中觉得郑祺御糊涂,还是依照他的吩咐去办事。
郑祺御放下电话,一闭眼睛,眼前满是在大学实验室的一幕幕。
那时组里的老师跟进了一个自动化的项目。
实验室的地上铺着大张大张的纸,他们就蹲在地上画图算术,累得一起身腿都酸胀的支撑不住身子,直想往前扑。郑祺御进组没多久,总能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乐呵呵地躺在窗前的摇椅上,大捧大捧的阳光洒下来,把老人笼罩在里面,静谧祥和。
郑祺御在的那个实验室是学校里有名的“三无”实验室:夏天没空调,冬天没暖气,平时没wifi。这让夏天要靠空调和wifi、冬天要靠暖气和wifi才能有勇气活下去的师兄们都叫苦不迭。
春天的时候这个实验室阳光最好,祖教授没事就喜欢来这里晒太阳。据说这间实验室以前就是祖教授的,后来他一直跟进军.方的项目,不怎么回学校,就留给组里它用了。
时间长了,他们跟祖教授熟悉起来。转眼间就到了夏天,组里的老师们都苦劝祖教授夏天就别过来了,实验室太热,怕老人家身子受不住。祖教授还是有事没事地往实验室里跑,最后院长没了办法,给实验室换了空调。
大家都笑着说,要谢教授的“救命”之恩了。
祖教授把“倚老卖老”这四个字做到了极致,不仅夏天来,冬天也来,还戴着老花镜玩起了ipad……
郑祺御忍不住笑了一下,回过神的时候,眼前一片模糊。
他何尝想相信乐知微说的话,可乐知微说的有条有理,没法不让他重视。
郑祺御把乐知微送回去后,想到乐知微说她是用的中医理论得出的结论,随即联系人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中医去看视,结果得出了一个和乐知微完全一致的结论。
他这才真信了。
出了祖教授家的大门,那位中医叹气道:“这脉象自古以来就是死脉,恕我无能为力。我也不跟你说‘毛浮’、‘秋死’了,就病情的严重程度,郑先生你就简单理解为肝癌晚期好了。”
郑祺御说明天会带祖教授去医院系统的检查一下,邀请他参与西医会诊。
中医摇头道:“我做不了什么,会诊我就不去了。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中西医怎么结合,西医走的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路子,骨子里跟中医的气质就是截然相反的。这时候专一的听取一方意见对病人的病情会更好。”
等晚上乐知微得知郑祺御第二天会带祖教授去医院检查,也算松了一口气。她在心里暗暗期待这个时空的医学能治这不治之症的同时,也为郑祺御虽然一直在斟酌,但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她的话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