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一旦如此蔓延开来,翻涌的醋意便直直堵在了嗓子眼。
他拧眉咬牙问道:“我且问你,你在梦里唤着的是我还是他?”
玉珠心知,此时自己若是违心说是太尉,虽然他不尽会相信,但是也能平息一时的怒火。可是不知怎么的,她此时不想再违心叫太尉误解,便小声道:“那时并不知太尉是字也是敬棠,不过是梦里见到了旧时光阴,一时颠倒错乱,胡喊出来的,还望太尉莫要放在心上……”
太尉虽然早就猜出了答案,可是听了玉珠亲口承认,还是将牙咬得嘎嘣作响,捏紧了拳头又问:“旧事不提,我现在且问了你,你如今挂在心中的又是哪一个敬棠?”
玉珠沉默了一会道:“王昆如我兄长,太尉于我有难忘恩情,两者自然是皆记挂于心……”
这次玉珠所表达的意思,太尉算是真真切切地听入了耳中——这个看似卑微的西北小妇,在与他数度缠绵,亲密得如同夫妻之后,却对他满腔的真心没有半分爱意回馈!
她敬他位高权重,手眼通天,却没有半分的爱意施舍给他!
一向视女子真情于无物,快意行走花丛之间的大魏一等公侯尧暮野,可是却在快要而立之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骗得尽付了真情,还真是现实的报应啊!
尧暮野走过去,狠狠地握住了她的胳膊问道:“你既然不爱我,为何还肯答应嫁给我?”
若是平时,玉珠一定会苦笑出声,这一步步的冤孽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便成了今日这收拾不得的地步?
可是现在她只能老实说出心内之言:“太尉在玉珠孤苦时施以援手,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现在太尉出征,为国在战场上厮杀冲锋,玉珠愿意嫁给太尉一偿您的心愿……”
尧暮野沉默了一会,倒是慢慢地笑了。他以前也听闻大魏有妇人,精诚爱国不让须眉,在兵卒出征时,为了解除将士们的后顾之忧,愿意主动委身嫁给未婚无后的士兵,让他们无有顾忌,奋勇杀敌。
可是那样的兵卒,大抵都是娶不到妻的穷家小子。尧暮野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竟然沦为与这些穷困潦倒的兵卒们一样的地步,倒是需要妇人爱国施舍,才可娶得上妻子!
尧暮野也是气急而笑,纠结的剑眉渐渐松下,一对凤眼积蓄这化解不开的寒霜,声音清冷道:“尧某当先谢过了六小姐的娇躯施舍……那么现在……”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憋着声道:“麻烦六小姐收拾了东西……滚得越远!越好!”
.
“……”
仔细一算,这也是袁玉珠生平第三次的狼狈出走。第一次是被驱离王家,第二次是被养母轰撵出来,而这第三次离开时,也算是积累了些许经验,当初带入府里的行囊大都没有解开过,只防备着有一日要出府,拎提了包裹也好装车,待收拾了琢玉的器具,便可以安静而快速地离开了。
于是就在玉珠出了太尉的书房后,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一辆小驴车便干净利索地拉走了玉珠在尧府里的所有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