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知道赵婆子脑子不好使,压下心中的怒气,问道:“都拿了什么东西?”
好在赵婆子当时是留了清单的,这几天知道主子迟早要查问,就在家里翻腾了个遍,找到单子带在身上。
赵婆子是从沈府陪嫁过来的,沈府书香门第,下人们都颇识得几个字。
沈氏接过来一看,上面赵婆子歪歪斜斜写着:产(缠)枝牡丹翠叶训(熏)炉、墨菊绿油(釉)梅瓶、白玉吊(雕)花琵琶摆件、金香(镶)黄玉奔驼......
沈氏看着这单子险些没气晕过去,这拿走的东西件件珍品,都是自己当初嫁进来时的嫁妆。本来是预备留着传家的,这下倒好,被人提前一锅端了。
心里把秋氏骂了个臭死,她要随便取几件,念在这些年秋氏替她孝敬公婆的份上也就作罢了,但这些东西岂是她秋氏能觊觎的?
沈氏气过后,不得不打起精神,让春衣将单子誊抄了一份,去了独孤绍德跟秋氏的院子。
秋氏听说沈氏来了,不明就里,高高兴兴把人迎进门。
沈氏一进门,就看见当间屋中正摆放着一件宫制银鸭香炉,正是清单中的一件。
她刚压下去的火气腾地一下就起来了,咬牙道:“弟妹这件银鸭香炉样子真是独特,不知在哪家定制的?怎么看起来有些熟悉呢?”
秋氏洋洋得意回到:“是吗,我也觉得挺好看,是在......”
她说道这里猛然想起这香炉的来路,侧头看见沈氏一双眼睛冷冰冰看过来,不由戛然止声。
脸上仍带着笑意没来得及收拾,又露出几分讪讪然,看起来竟十分的扭曲好笑。
沈氏把清单拿出来,递过去问道:“听我院中的下人说弟妹在我库房中借了不少东西,弟妹看看吧,有没有写多了?”
秋氏就是再迟钝,也知道沈氏这是兴师问罪来了。她不接沈氏手上的单子,只言辞闪烁道:“大嫂,我这不是......不是借用一下么,只是......只是这上面的东西......”
秋氏哪里知道大伯子还有调任回京的一天,都说节度使的僚属是不可能调任的,她想着他们左右回不来,库里的东西还不是好过了自家。
沈氏知道秋氏就是个着前不顾后的,这么个棒槌就不想想,弁州距离京城又不是万里之遥,独孤维清成亲时难道作为父母的能不会来吗?别说他们的儿子成亲,就是三弟独孤绍天成亲,沈氏作为长嫂也得亲自回来主持。到时候事情还能藏得住?
“只是什么?弟妹可别告诉我这些东西都粋了、烂了、丢了。”沈氏语气不善道。
“没有,只是......”
“弟妹有什么不好说的,东西到底哪里去了,弟妹好歹说个去处,也好让嫂子知道自己的嫁妆去向。”
“东西……东西……”
秋氏不敢看沈氏的眼睛,吭哧了几句,眼瞅糊弄不过,把心一横,恶声恶气道:“嫂子这么多好东西,放着也是放着,送弟妹几件怎么了?嫂子也是出身高门,何必这么小家子气!”
沈氏气了个倒仰,自己好东西多就该分给别人,不分就是小家子气,这是哪门子道理?
冷笑道:“送你几件?弟妹怕是没那个福分消受!”
见秋氏双眼一瞪,就要发火,沈氏接着道:“弟妹可知道单子上东西的来历?”
秋氏嘴一撇,“嫂子可别唬我,弟妹我出身低,没见过世面,可经不起吓唬。”
秋氏明显一副滚刀肉的无赖样子,气的沈氏心头火气一窜一窜。
“弟妹这话道真说对了,你没见过世面,嫂子就教教你……”指着面前的银鸭香炉道:“弟妹看这香炉的样式,别致吧,在其他地方没见过吧,那是因为这是宫里的东西!你再看看这银鸭的腹下有没有‘内造’两个字,你没见过世面,字总识的吧?”
秋氏被沈氏说的一愣一愣,还没想明白其中干系,顺着沈氏的指点,弯腰探头一看,鸭腹下果然有‘内造’二字。
“是内造的又怎么了?”秋氏傻愣愣问道。
沈氏扶额,再次确定眼前这人就是个棒槌!
“内造怎么了?呵呵,二弟好大一张脸,他一个凭祖荫得来的兵部军械监小小八品主簿,屋里用着的都是御赐的东西!是嫌命太长了,还是嫌官做的太大了?这些年二弟的同僚没来过家里吧,要不然这明晃晃的僭越之罪,早被人参得丢官罢职了!”
秋氏撑大双目,唬得面无人色,抓住沈氏的手,毫无底气说道:“大嫂吓唬我的吧,真像大嫂说的,那大嫂怎么能用?”
沈氏快被秋氏蠢哭了,她跟自己能比吗?
她被秋氏气的没脾气,有气无力道:“家父是太傅你知道吧?我成亲的时候,看父亲的份上,头抬嫁妆就是如今的太后,当初的皇后娘娘赐下的,其中就有这单子上的东西……”
沈氏抖抖手里的单子,继续道:“太后娘娘虽看家父脸面赐下嫁妆,但我却不能大喇喇真的使用,所以才仔细收好了。弟妹嫁进来年数不短了,可曾见我使用过单子上的东西?”
秋氏一张脸由灰转白,想起来当时在沈氏库里见到这些东西时,都是单独摆放在高处,擦得一尘不染,用黄布覆着。
她还以为是因为太贵重才单独放的,原来是御赐的。
她小心翼翼看着沈氏的脸色道:“可是……可是…….我娘家兄弟成亲……我送给兄弟……”
见沈氏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期期艾艾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