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欢正拿了毛笔在蘸墨,心里想着要画个什么好,一眼看见自己临的甲骨文帖子突然就有了灵感,这一高兴便忘形了,手里的毛笔在下巴上快速的画了一道墨印子。她一点没发觉,只笑着问宣瀚:“殿下觉得不用花案,用文字可以吗?”
“可以啊!”宣瀚赞成。
“蒋太爷就是个读书人,初三表兄才中的庶吉士,别人家不好说,他们家最是崇尚这些的,我看你临的甲骨文就不错,不如就挑几个字形漂亮,意思也吉祥的用吧!”
亭欢连连点头,很快就选了四五个出来,宣瀚帮着挑出一个用手指了指:“就这个卓字吧!”
他笑道:“卓,乃超然独立、卓越出众之意,字形也舒畅!”
亭欢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他的笑容感染了,原来他可以有这么阳光的一面,本来嘛,看看郭皇后再看看皇帝,不都挺开朗的,再不然宝樨和三皇子也是遗传良好的铁证!你有什么理由整天像一团暴风呢?
气氛好了,两人各端起一碗虾仁豌豆云吞吃起来。
“嗯!”宣瀚指着她的下巴。
“哦!”捧着碗的亭欢会错了意,以为他嫌不够还要自己碗里的,想也不想,大大方方匀了两只给他,看着亭欢勺子里的云吞滑进了自己的碗里,宣瀚彻底楞了!这种行径在宫里是绝对不能出现的,一个女官敢把自己碗里的东西拨给殿下?这是要挨重罚的好不好!从此再不会有出现在殿前的机会了。
但是,他却忍住了没发作,默默的吃下去。
“你的下巴上有墨迹……”亭欢忙放下碗,原来他刚才是这个意思啊!
看着她像土拨鼠一般在身上翻帕子,居然连衣角都翻过了也没有,宣瀚皱着眉递上自己的。
亭欢也不傻,想想不大对劲,看着那块银白色绣着兰草的精致手帕,终究没有伸出手去。
“怎么了?难道还要我给你擦?”他一脸鄙夷。
“你吃剩的云吞都敢给我,怎么我的帕子倒不敢接了?”
亭欢一把扯过来,在下巴上狠狠的蹭,哼,弄脏你,弄脏你!
“在我面前也就算了,以后父皇母后面前,这些做法是不行的……”宣瀚想想还是要告诉她,不对啊,自己堂堂一个皇子,怎么还要教女官这些?还是让冰晶给她补补功课吧。
亭欢不服气的想,听听,他这么一说,好像他是所有人里最好相处的一个似的,其实情况恰恰相反吧?
看着被弄脏的帕子她心里暗爽,面上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忽然想起酥姬教的第一招“眼波欲流楚楚可怜法”,不如拿出来牛刀小试一下?遂睁大了眼睛做迷茫状,眼睫毛轻轻一颤,小嘴一嘟……
宣瀚像没看见似的点了点帕子道:“洗的干干净净的还我!熨平!不要熏香!像这样折成四分,兰草叶子朝向北,明日给我送过来!还有这卓字稿,再多写几个不同大小的,拿来我挑!”
说完就走了,眼神第一招就这么被斩于马下!亭欢死不瞑目啊!
然而第二天,却因一件大事导致亭欢无暇分身。
一早刚用过早膳,冰晶便过来道:“请亭欢姑娘穿整齐一些,咱们都要到亁阳宫去!”
“啊?”亭欢大惊,那不是皇帝待的地方,叫我去做什么?
冰晶压低了声音道:“怀荫郡主突然入宫了,已经见了皇上和皇后,咱们是去接她回来,以示隆重,以后她也住在咸宁宫里”
“哦,离我们这里远吗?会时常碰到吗?”
“就在右偏殿南面的朗辉阁,前一阵子姑娘没注意整天有人搬进搬出,修整花草又刷新宫墙吗?”
亭欢才没注意呢,这宫里的事情她压根就不关心,只假作明白的点点头。
亁阳宫气象果然巍峨壮丽,吉妃带着冰晶、亭欢和千春,以及二十个宫女和内监站在大殿门侧,要等着里面护送郡主的官员和侍卫出来后再进去。
此刻两位高阶内监手持拂尘出来引路,后面徐徐走出四位身穿文官服饰的人,后面跟着两名禁军将领,最后是六名内监捧着赏盘,上盖黄绸,一看便是皇帝的赏赐,这两位将军从兖州将从济南出发,将正欲返回浙江台州家里的叶芝凝截住,然后称遵圣上口谕将她带回京城,一路上车马不停,用十二天的时间将她送进了京城。
又在宫外休整了几天,今天跟随礼部侍郎和大学士秦致、户部李书堂、兵部常含章和禁军副将曹明及骁骑营的领队一齐进宫复皇命。
休整的内容只有一个,皇帝特派了礼部侍郎和山茶嬷嬷事先告之她家中发生的惨案,以及她破格获封郡主并养育宫中的决定,以防她因为过分惊愕悲恸导致殿前失仪,确保她基本接受了现实且情绪稳定之后才进宫面圣谢恩。
亭欢几个进去的时候,怀荫郡主正跪在大殿中央聆听皇后温和的教诲,内容不过是安心居住、不要想家、不必拘谨、有任何不满委屈只管告诉她之类的,还问了几句她身体是否安泰,气候是否适应等等,总之是一副令人感动的慈母情肠。
那叶小姐只顺从的低头听着,乌黑的头发梳着简单双髻,头上所有带彩的饰物都已尽除,只有一个白玉梅花簪斜斜插着,更显得头发像青鸦一般,半截颈脖温婉又楚楚可怜,一身月白的衣裙外披着墨色的披风,大约一个家门惨遭不幸之人,身上总不可避免的带了些肃冷萧条的气息,和温润甜美的宝樨、瑸华截然不同。
“好瘦弱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