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县西边郊外有一处宅子,破旧而久远,早已荒废了,四周杂草开始一寸一寸地冒出来。
据说闹鬼。
有时候听得一阵男欢女爱之声,有时候见得一阵虚虚盈盈的火光。
这地方自然没人愿意来。
可这里是季越派的驻点。
宅破而虚之名,隐而不知实事。
刘季带着九芙蓉一行正在那宅子的下头。
檀木隐隐生香,阁楼雅间具备,小廊亭台蜿蜒,几处假山如画,一湖碧波轻漾。
这简直是另一个宫殿!
这般富丽如宫也让季越派的富贵实至名归。
大堂上,蒙在静姝眼睛上的黑布块被解了开来,静姝慢慢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又是一阵难受。
只听刘季喊了人来,吩咐道:“将她带下去罢。”
“爹,我去罢。”九冬焱微笑道。
刘季和九芙蓉同时看了看九冬焱,一路来对他仔细观察的刘季觉得他的性格与九芙蓉倒真有些相像,不由得一笑,道:“去罢。”
话罢,九冬焱便带着静姝一起跟着前头两个带路的手下去了,一路上九冬焱尽是说一些关于玲珑刀和红娘子的言语——
“易姑娘,你说你师父到底会不会来救你?”
“她今日那般冷漠,想必是不会来了罢?”
“唉,这玲珑刀不就是一把破刀么?怎地她宁愿丢下你,也不将它交出来?”
“……”
静姝却是不言不语,只任他自说自话,细细看了一路下来,只是暗思:“看来这刘季也是颇有野心,也不知季越派到底有多少人马。
扶摇庄和环象谷必然和原魏国脱不了干系,而这季越派到底会和哪个旧国有关系?
这般看来,近些年来四个较为有名的帮派只剩下荆楚帮还未见识了,不知这几个帮派之间是否有联系。”
“哥哥,我该怎么做?我竟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她心中各种思衬,无不哀伤。
而待到一处院落时,那两个手下便要将静姝的手捆绑起来,只听九冬焱道:“诶,一个小丫头而已,何况她有伤在身,想来这么大的季越派必定不会怕一个小丫头跑了的。”
那两人听完自是一笑,躬身道:“那我们便先退下了。”
九冬焱谦恭回礼道:“辛苦二位了。”
但看院中精心摆设,四旁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如今的时日便也是有花开的,娇艳似是情思暗许,殷殷切切。
静姝不由得惊了一惊。
九冬焱看了那二人远去,便正色道:“易姑娘,我们进去罢。”
“九公子,你当真……”静姝美眸微熏,忽地想起自己的娘来,顿了一顿,“我只要你回答我一句。”
“你说。”
“你当真恨我师父么?”
九冬焱低声道:“此处不宜说话,我们进去再说。”
静姝重睫稍抬,半是晓了他的意思,便跟着他进去了。
二人关了门来,坐在绣花锦垫上,静姝心中忽地有些奇异之意,只是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只听九冬焱哀叹道——
“我何尝不好好认一认我娘呢……”
“那你为何……”静姝蹙眉问道,只是话还未出口,九冬焱就抢过话,道:“我知道我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静姝稍稍低下了头,等他继续道:“我想救我娘,也想……救你。”
静姝抬了抬头,眸中恩情乍现,久久才道:“谢谢你。”
九冬焱修眉倒竖,吞吐道:“但我只能救一个。”
而你,却是有伤在身,我若是救了你,你必然也逃不了多远。
想来,你必是疑惑我为何不两个一起救……唉,我太了解我爹了,若是你无用,他能够一剑杀了你的……”
九冬焱吞吐之中,静姝突然止道:“你不必说了。”
“你不信我么?”
“我信。”静姝脸颊腾地转红,“所以你不必再说了。”
九冬焱忽然咧着嘴巴轻笑一声,道:“所以我不用解释,你也知晓我的想法么?”
静姝痴痴笑了两声,道:“所以你若是再解释,便要叫季越派的人都听了去,那我……大抵是要死得早一些了。”
九冬焱低声道:“那我可得小声点儿。”
“对了,九公子。”静姝虽是正色言语,却有欲言又止,这让九冬焱不禁又皱了皱眉头,又见她这般肃目喊自己,问道:“有何事,你说便是。”
“我……”静姝顿了半晌,“你可知芙蓉教?”
九冬焱不知她为何忽然问起芙蓉教,只得点头应道:“这我晓得。”
静姝又问道:“你可知它们的涣神散?”
“我也只是听说。”
“这毒可有解药?”
“解药?”九冬焱惊讶地问出了口,镇了镇面上的讶异,继续道:“有啊。”
“你可知晓这解药在哪?”
“芙蓉教早已消失于江湖,无人能找到,”九冬焱犹豫了一下,“你要这解药做什么?”
静姝一时愣住,思虑了半晌,眸中已带泪花,姗姗如幻,道:“我原来不想告诉你的。”
“你说。”
“我师父……你娘,她中了涣神散了。”静姝声声泣下,真假难辨,而她心中却道:“师父,我对不起你了。”
她见九冬焱愣作一处,不作安慰,反而又道:“正因为如此,她今日才救不了我。”
九冬焱无心看她尽显的委屈悲伤之意,心中早已愕然,自己找了十几年的母亲,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