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中最大的地下风月场所后院隐阁,如今正面对面坐着一男一女。
一个不解,一个生怨。
正是那假九冬焱与甄妞儿。
甄妞儿生起气来也总略显得可怖,面目阴郁,直盯着假九冬焱的眼睛看,似乎下一秒就要挖出对方的眼珠子来。
假九冬焱自然知晓她为何生气,下属不听从吩咐总是令人生气的。
假九冬焱微微皱眉,道:“小少主,您不说我要让小郡主喜欢上我么?若是我去杀了黎富,又救了她,岂不是一举两得?再者说,杀黎富本也是我未完成的任务。”
蓬头道士和黎富都该杀不错,既是赵高这处的人,是要一个一个杀光的!但黎富却不该是假九冬焱去杀,无论如何,甄妞儿也只想借着静姝的手杀了他!
静姝内里还是太过仁慈些,竟然连黎贵都下不去手,这样太过干净的心灵着实让甄妞儿咬牙切齿,她定是要破坏的!
所以,她在那家小酒肆放起了火,告知静姝是黎富放火杀人;假九冬焱在破庙中放起了火,让静姝也认为是赵高一派纵的火。
甄妞儿嘴角抽了一抽,旋即想到对面这个人胆子也太大了,如今让他与自己平起平坐已是极大的恩典了,竟敢这么对自己说话,心上气忽地冒出头顶来,极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我是否吩咐过你勿要去管黎富的事?黎富便由小郡主杀去好了,你急的什么?我瞧见的九冬焱哪是你这般模样的!”
假九冬焱忙慌地低头,呐呐道:“是,属下知错了。”顿了一顿,抬起头来,问道:“但我不明白我们为何要帮他们?”
甄妞儿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本来满心欲火,可他这一越级的一问忽地让他凭空生出几分好感来,眼睛儿不禁多停在他的脸上几许时刻,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叫她看得越来越是顺眼,心中暗想这人倒是没了那副奉承了,这般看来便与九冬焱越发相像了,但她面上仍是一副冰冷恨态,斥道:“这就不是你需要知晓的了!”
假九冬焱点点头算作应和,甄妞儿哪曾想他竟这般,将矮桌上的短刀一送,随即送入他的左臂,假九冬焱痛呼一声,手臂瞬间留出鲜红的血来,甄妞儿瞪了他一眼,扔与他一小瓶特制的金创药,遣他下去休息了。
假九冬焱如临大赦,呜呼哀哉地下去了,但他简单替自己包扎后,却不往自己休息的房间走去,脸上竟然显出几分狡黠的笑意来,随即昂首阔步向门外走去,到了街上,更是脚底抹油般地溜走了!
而甄妞儿这边了无烦恼地想着九冬焱那俊美的面庞,不由得“咯咯咯”地甜声笑了起来,心中呢喃道:“这达清可学得越来越像了,倒真有几分九冬焱的洒脱不羁来。”
她这好一阵痴想,过了半晌,才发觉有些不对劲之处。
接着,外头一阵喧哗,好在白天并无营业,喧哗的也都是自己人。
不过这叫甄妞儿的秀眉皱得更紧了,急匆匆从隐阁中下来,出了房门,拐到了前院,见一人正冲着自己奔来,忙一把抓住他,问是怎么了,那人怯懦答道:“达清死了……”
甄妞儿丢开他,直奔前院来,见躺在地上的正是达清,可她的神色间却不由得闪过一丝喜悦。
喜悦!
甄妞儿不禁为自己的心理感到好笑,面上忍住那一份越渐扩大的喜悦感,正经地瞧着地上的人,看了他胸前的“魏“字标识,见他的确没有一丝残存的气息,让人抬出去找个地方埋了。
而她的喜悦正在于这个死去的达清的左臂间竟没有伤口,致命伤乃是在胸口前的小飞镖!
这么说来,真的九冬焱来了!
并且那位却才从这里走出去的人正是真的九冬焱!
甄妞儿忍住笑意,独自回房去了。
她一开始就不同意将达清易容成九冬焱的样子。甄子非说是在知晓静姝当真是红娘子的徒弟后,会想起第一眼在竹翛酒肆看到倒在地上的九冬焱还抓着静姝的手时,便觉得可以利用,因而后来抓了他们去,也不仅仅是为了玲珑两物,不过是还要继续观察一番,甚至还要利用他们的感情来获取玲珑两物。
可甄妞儿毕竟还只是个怀春的少女,这叫她哪里受得了呢?若是最后让真的他们他们喜欢得不得了呢?
这当然是她不愿看到的!
所以,她放他们走了。
只可惜,她并没能在那时候杀死静姝。
如今,达清死了,证明自己看上的人着实是个好生厉害的人物!
同样的,他欠她的,他该还的!
甄妞儿狠目望着前方,口中呢喃道:“我叫你莫要负我、莫要负我,若是你负了我,我必定全天下给你陪葬!”
……
静姝这处正准备着启程,与筠廷辞别之后,各向一方,不舍之心难以言表,只得一路向前。
她又换回女装了,也不知晓是因为她发觉自己再穿男装也挡不住她是女儿身的事实,还是因为忽然也情窦初开而想要做个静美的女子。
不过她这副样子的确忍人艳羡,毕竟像她这样袅袅娜娜的小姐是没有几个人能够出来走动的,更何况,她还带了一把剑!
她在一处林中拿了自己此前埋在土里的短刀,那把唤作“花舞刀”的、师父相送的物品。
往东而去。
入夜的时候,她在一家客栈停歇,继续调理一下自己的内伤,也只有再过一晚,她的内伤才能好。
这是个挺无奈的事。
静姝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