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令夫人在京都长大,如今虽远离京都,却也听说过国公府的一些传闻。
荣国夫人宠溺周国公,京都的世家无人不知。
宠溺晚辈的老祖母多了,加上周国公并未被荣国夫人宠坏,虽算不得惊才绝艳,却也是个可用之材。
这份宠溺,原本算不得什么太大的事儿。
坏就坏在,荣国夫人有蝮氏兄弟这对继子,这对继子中的一个,又娶了蟮氏这个不知死活的媳妇儿。
蟮氏那张嘴,真是……陵令夫人活到这般年纪,还真没见过比她更能说,更敢说的。
不独她,连比她长两辈的人,提起蟮氏,提起蟮氏那张利嘴,除了啧啧连声,都再说不出第二个字。
据说蟮氏死得非常凄惨,可是同情她的人几乎没有,都觉得她该死。甚至有人觉得,荣国夫人能容忍她到现在,真是仁慈。
蟮氏这种毒妇的话,自然当不得真,也不敢当真。不过,有一点却是确凿无疑的。
那就是荣国夫人对周国公,宠溺到了令人咂舌的地步。
别的不说,当初为了周国公的亲事,荣国夫人费了多少心思,那可是全京都的人都看在眼里的。
荣国夫人一直喜欢杨氏,也说过要把杨氏指给周国公的话,临到头了,不知怎么却又觉得杨氏怎么看都配不上周国公,于是改了主意,把京城条件相当的贵女挑了个遍。
有适龄女儿的人家,想通过荣国夫人攀附皇后的不在少数,但一想到,在荣国夫人心里,这个孙儿天上有地上无,凡间的女子,哪有人能配得上呢?真嫁作了他家妇,只怕日子难过。于是,但凡有两分疼女儿的,都打了退堂鼓。
好在荣国夫人也没看上这些贵女。
最后还是委委屈屈挑了杨氏。
婚后,周国公对杨氏很是不错,除了圣人赏的歌舞姬,这么多年了并未纳妾。
荣国夫人对自己挑的孙儿媳妇,却越看越不满意。人前人后,总忍不住露出一副一言倒尽的神情。
陵令夫人不由好生后悔,不该为了讨好武后,跟上来夹在这两人中间凑热闹。
一个是老国公夫人,皇后的亲娘,一个是国公夫人,皇后的外甥,不,人家现在可姓武,得算皇后的侄儿媳妇。
便没有皇后,两个人都不是她这个陵令夫人能得罪的人。
以前荣国夫人虽对杨氏不满,却也只是点到即止,措辞也很是讲究,就象所有对晚辈严格要求的长辈一样,都是为了晚辈好。
今日大约是气糊涂了,对杨氏可真是,毫不客气。
陵令夫人觉得,一个不小心,自己很可能就落个两头不讨好。
她迅速盘算了一番,以荣国夫人和杨氏的状况,还真想不出什么能两面讨好的话来。
不过,皇后一向讲究孝道,对荣国夫人更可说是百依百顺。与荣国夫人比,杨氏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她这国公夫人之位,多半还是荣国夫人的功劳。
而且,荣国夫人此时正在气头上,自己若帮了杨氏一句半句,起不了作用不说,只会让荣国夫人更加着恼。没准儿就会迁怒于自己,杨氏只怕也更加落不了好。
她打定了主意,还是先让荣国夫人气顺了最为要紧。自然,也不能全不顾忌杨氏。
她先故作为难地溜了杨氏一眼,再上前一步,对荣国夫人陪笑道:“少夫人说得对,夫人千万莫要气坏了身子。如今国公这里,一家子还指着夫人拿主意呢,若夫人气出个好歹来,国公出来看见了,岂有不恼的?其实夫人不必太过忧心,这几日我早寻了住持,细细地问了,远的不说,只这崇圣寺,僧人们中大多都会劈谷,少则几日,多的数月,并未出过什么事儿。”
见荣国夫人脸色稍缓,她接着又道:“听住持说,国公也曾向他请教劈谷一事儿。想来他是一片孝心,为了表示虔诚,故而才决定劈谷几日,为郑国夫人积德,并无他意。关心者乱,夫人千万莫要吓坏了自己。”
荣国夫人想起武后也曾说过劈谷这话,望着陵令夫人,疑惑道:“果真?”
陵令夫人道:“我哪敢哄骗夫人?夫人若不信,我这便让人去请住持过来,夫人一问便知。”
荣国夫人心中稍定,沉吟片刻,掏出绢帕仔细地揩了揩脸,对陵令夫人道:“夫人有心了。”
陵令夫人忙道:“不敢。”
荣国夫人望向杨氏的目光,就更是嫌弃了:“你看看你......说你年轻罢,也不年轻了,还是这么经不得事儿。陵令夫人又比你年长多少?你若能有她半分周全,我也不致吓得乱了阵脚。”
杨氏满面愧色,低低地道:“是瑜娘愚笨。”
荣国夫人蹙眉道:“应得倒是快,每回都这样。应得快有什么用?显见得并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过一过,不过是随口敷衍我这老婆子罢了。”
杨氏脸色都变了,颤声道:“瑜娘不敢。”
荣国夫人不再理她,望向陵令夫人摇头叹息道:“夫人你看看,这就是我为我那敏之孩儿挑的好妻子。说起来也是世家女子,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瞧着,明明再好不过的一个人,如今怎么变得这么小家子起来?”
因为看杨氏不顺眼,荣国夫人觉得其他人都无比的顺眼。
她觉得,杨氏嫁给武敏之这些年来,自己为了保便她的面子,处处替她遮掩,受尽了委屈,真正是有一肚子不快郁结于心。
到如今,杨氏一点长进没有。若有半点长进,也不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