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眸子一黯:“后来,小娘子年纪渐长,阿郎就不让她进宫了。小娘子向来听阿郎的话……初一留心看着,小娘子自己似乎也有这意思……”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奇怪,却没有再说下去。
武如月心里暗道,好好地,一个突然不让进宫,另一个也不想进宫,是因为发现了郑国夫人与李治的隐情吗?
这种事儿,即便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发生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也许没有什么,但发生在自己的亲娘身上,想必还是很难接受的吧?
“再进宫时,是好几年后了吧?”武如月突然问。
初一默然。
再进宫时……若小娘子不再进宫,该有多好。
此刻,也许还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可小娘子若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阿姊呢,还能坐在这里吗?
初一觉得很是为难。
“为什么还要进宫呢?”武如月似在问初一,又似在自语。
“夫人说,小娘子大了,阿郎又娶了亲,再跟在阿郎身边,怕不合适。”初一低声道。
武如月冷笑了一声,这么个美貌如花的大姑娘,天天在皇帝老儿面前晃就合适了?
这郑国夫人,若真是这么想的,真是……天真得可耻。
可若这不是她真实的想法,她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武如月与郑国夫人不过一面之缘,郑国夫人又在病中,糊里糊涂的,所作所为,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
她看不出她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若说她是故意让女儿接近李治,武如月却是想都不用想,绝对不会相信的。
郑国夫人作为女人,也许有污点,但作为母亲,却是合格的。
她为武敏之考虑得如此周全,对魏国夫人的思念也不是装出来的。
况且,她让女儿接近李治的目的是什么呢?
母女齐上阵与武后争宠吗?
若她真是个有野心的女人,武后能容得了她?
她又何必等到现在?
武如月暗自感叹,自己还是头脑过于简单,同时宫斗剧也看得太少了。
想了半日,想不出头绪,她索性不去想了。
她揉着面颊,无拘无束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每一寸肌肤都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坐不改姓,行不改名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她真想振臂……不,坐在这里振臂不过瘾,应该去九嵕山中,一边狂奔一边高呼:“我是武如月!我来了!”
想想都爽快。
这桩历史谜案,她懒得去操心了。
武后既然曾经将魏国夫人视作亲生女儿,就算魏国夫人后来伤了她的心,感情基础还是有的。
若武后真把自己与魏国夫人牵扯到一起,往好了想,没准儿还能善待自己两分。
就算武后仍心有芥蒂,自己毕竟不是魏国夫人,对李治也不感兴趣,努力转園就是。
自己虽然笨了些,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在用人识人上,可以利用史书,投个机取个巧。
比如让狄仁杰、娄师德、程有功等人提前登上历史舞台。
她仔细地想了想这件事的可行性,结果很沮丧地发现,对这三人,除了名气,其他的,其实知之甚少。
比如,他们今年多大,身在何处,有没有一官半职,是否婚配什么的,她便一无所知。
怎么向武后引荐呢?
说昨夜我夜观天象,这几人都是栋梁之材,还是我掐指一算,这几人都是皇后你的肱股之臣?
武后的反应会如何?
武如月想不出来。
“初一,替我拿面镜子来。”以后的事儿,以后再去想。
现在还是先仔细看看自己这半张久不见天日的脸比较好。
还好,她皮肤原本就白,戴面具的时间也不算长,又长期待在内室,未经风吹日晒,不仔细看,左右脸的区别并不是很显。
若不然,黑白分明的一张阴阳脸,岂不吓人?
倒不如戴上面具的好。
“还是有区别的,这边是健康润泽的白,这边是病态的苍白,跟冰冻猪肉似的。对了,你见过冰冻猪肉么?”话是这么说,她其实是高兴的。
重见天日的感觉不要太好。
初一劝她道:“阿姊急什么,养上几日,自然就好了。再说了,这院子除了阿郎,也没第二个人来。纵有人来了,谁还敢盯着阿姊细看不成?”
“言之有理。”武如月笑眯眯的。
月奴终于摆脱了脸上的面具,扒过来划过去看了半日,叼在嘴上跑一边玩儿去了。
“够它玩半年了。”武如月忍不住哈哈大笑。
初一忙压低声音唤了一声:“阿姊。”
她指了指远处的山,又指了指身上的素服,提醒武如月这里是昭陵,又在郑国夫人的孝期,如此大笑恐有不妥。
武如月忙坐直了身子,端正了容色。
初一拿起针线缝了两针,到底没忍住好奇:“阿姊方才与阿郎说什么呢,为何笑得如此开心?”
有阿郎在,她却是不怕的。横竖阿郎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
武如月很是佩服初一的心态,当即决定以后要向她学习。
“并未说什么。”起当时情景,武如月笑得眼睛都弯了。
不过记着初一的话,紧抿着嘴唇,并未发出声音。
见初一疑惑,她又道:“正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才觉着好笑。”
她的记忆里,武敏之一直是优雅从容的,即便郑国夫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