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文学眉头紧皱,吩咐初一留了四个汤婆子,放在武如月的手脚边。
他突然感觉到了武敏之如刀刃般锋利的眼光。
“医者父母心,救人要紧,还望国公海涵。”他的目光很是坦荡。
武敏之揭开茶盏盖子,缭缭的水汽中,表情莫辩,淡淡地说了句:“明文学客气了。”
小婢送来了酒和绢帕。
纵然有医者父母心这一说法,接下来的事儿,明崇俨也无法亲自动手了。
好在操作也简单,只说了一遍,初一便点头表示懂了。他不放心,重复了一遍,然后让初一又重复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转向武敏之:“国公,请……”他作了个去外面的手势。
武敏之哼了一声,起身的同时,迅速地往武如月的方向看了一眼。
关切之情,非常明显。
明文学也往武如月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忍不住想,古代男子,果然对她们没抵抗力啊!
武敏之与明文学在外面隔着案几相对而坐。
两个人捧着茶盏,沉默地饮着茶。
武敏之心里很是忐忑,明文学没那么担心,不过见武如月病成这样,心情也很是沉重。
她这病,只怕是昨晚受了风寒引起的。
他用眼角的余光望了武敏之一眼。
武敏之虽然竭力想保持平静,但忧色却仍清晰可见。
他看着她的时候,看到的究竟是谁?
心里想的又是谁?
魏国夫人,还是武如月?
“你不想知道,患病的是什么人?”武敏之开口了,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他心绪繁乱,本不想开口的。可是若不说些什么,坐在这里胡思乱想,他怕自己会失态。
明文学浅啜了一口茶。
“对明某来说,患病的都是病人,也只是病人。至于姓什名谁,男女老幼,并不在明某关注的范围内。”他有些心虚,所以画蛇添足般加了后面这一句,不过声音里却也听不出情绪。
武敏之突然笑了。
“医者父母心?”这一次,他的笑声里,充满了嘲讽。
“若病的真是你的孩子,你会安然地坐在这里与我一起饮茶?”他的目光如刀,却并没有望明文学,而是望向了远处。
明文学依然平静:“医者,只能治病,治不了命。”
武敏之又笑了一声。
“这话……”他将茶盏往案几上一顿,“明文学还是留着哄鬼去罢,我却是不信的。劈如今日患病的,若是宫中那二位,”他望了明文学微微一笑,“别的不敢保证,只这句话,明文学敢说么?”
明文学苦笑,却也很是坦率:“明某不敢。”
武敏之冷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明文学知道他的心病,他素来不是多事之人。本不想管闲事儿,想起武如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多几句嘴。
他转着茶盏,斟酌着慢慢地道:“医者也是人,或许因为见多了生命无常,故而反倒比普通人更为惜命。”
武敏之呵了一声:“明文学倒真是坦率。”
明文学坦然地望着武敏之道:“明某素来谨慎,偶尔坦率一两次,却是要看对象的。”
武敏之与他对视片刻,移开了目光:“我应该荣幸么?”
明文学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武敏之听他叹气,仍然只是呵了一声。
“在宫中那两位面前,明文学也是这么坦率吗?”他神情平静,问得却很不客气。
明文学的目光有些闪烁。
“明某不敢。”他承认得很爽快。
“可世人都说……不止世人,据我所知,宫中那两位,一向明文学的敢言赞赏有加。”他这话似乎在夸明文学,唇边的笑,却怎么也不象在夸。
"敢言?”明文学自己也觉得可笑,“你也知道,只要愿意,要做到敢言,其实很简单。”
不过投其所好而已。
伴君如伴虎,谁是真正敢言的?
那些在自传中各种牛b轰轰的同类?若他们真的走上了人生巅峰,他觉得只有一个可能:他们不过在臆想中,假穿越了一把。
武敏之端起茶盏,沉默不语。
“圣人喜欢听他想听的话,皇后倒是喜欢听几句实话。”明文学似在自语。
“没有人喜欢听实话。”武敏之一扬眉毛。
明文学并不否认,他点头道:“的确,没有人喜欢听实话。”皇后也不倒外。
不过皇后有一样别人没有的好处,你不愿说违心的话时,她会允许你保持沉默。
仅凭这一点,明文学认为,她就比其他封建统治者强很多。
“只是,皇后身为女子,有人说可惜皇后是女子,依明某看,幸亏皇后是女子。她有不输男子的果敢,也有女子独有的敏锐。心思细腻,观察入微,在她面前虚言敷衍……”他摇摇头,“倒不如实话实说。”
听明文学毫不避讳地夸赞皇后,武敏之不由皱紧了眉头。
“你的话太多了。”他淡淡地道。
明文学沉默一瞬。
“一直想与你好好谈一谈,可……”
武敏之截断了他的话:“惜命?我还以为,你们医者见多了生死,早已经麻木了。”
明文学叹了一声:“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明某也算不得正经的医者。”
武敏之哼了一声。
“你一向谨慎,为何今日偏不请自来?”他知道自己可能想多了,但那些往事梗在心里,由不得他不去想。
明文学笑了一声:“你也知道,京中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