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何况这秦楼楚馆,来往的俱都是无情之人。”春四娘长长地叹了一声。
春二娘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直想表达却又表达不清楚的意思,竟被春四娘简单一句话,说了个清楚明白。
她默然了好一会儿,才道:”妹妹说得好,人无千日红,花无百日红。纵然真的风头无两,又能维持几时?谁又能长盛不衰?”
见春四娘目光灼灼望住她不语,她忙解释:“四娘休要误会,奴并非嫉恨妹妹。”
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笑了一笑,又叹口气道:“奴的意思,却跟妹妹一样,只是,奴不如妹妹这般,会说话罢了。“
春四娘一笑,转开了目光,点头道:“是啊,谁又能长盛不衰呢?在这种地方,今日不知明日事,想要求个长久,岂不是痴人说梦么?“
春二娘沉默了。
春四娘见不得她这样子,叹了一声,想打破这沉默:”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
话一出口,她便忍不住想打自己一个耳光。
作为一个有素质的现代人,版权意识她还是有的。
学生时代,她的作文写得还算不错。后来跟着乔之仪学着作了几首诗,明明看着古人的诗句简单得很,以为不在话下,结果却很不得要领。
她知道自己在古代不能靠诗作成名,不可却主动在乔之仪面前下了保证:穿越后绝对不会去动剽窃古人的心思。
当初在春玉娘面前作诗,只是为了增加留下来的砝码,情有可源。春宅不过是她的权宜之计,她自己的诗作水平不够,李杜等名家的吧,又怕才华出众让春玉娘以为奇货可居,日后不好脱身,可怜她绞尽脑汁,才想出篇文才平平的无名氏的作品。
如今总算有了落脚之处,也算站稳了脚跟,倒剽窃起名家大作来,乔之仪若知道了,会不会悲痛欲绝地摇着自己的肩膀问上一句:“说好了不剽窃的,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不过,也不怪她。谁让这这古人的诗句言简意赅呢?若让她用自己的话解释清楚这意思,还不得浪费几升口水?
况且,她又没说这是自己的诗作,引用而已,算不得剽窃。
“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春二娘重复了一遍,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头沉吟不语。
“姊姊能有这般见识,我倒佩服得很。”见春二娘伤感,春四娘忙赞了一句。
“当日四娘一舞惊人,姊妹们都说,飞燕在世怕也不过如此。”春二娘抬起头来,“只不知这玉环又是谁?”
这玉环么,此刻应该养在深闺人未识。
春四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觉得很有些不舒服,她皱眉道:“在我家乡的传说中,玉环是与飞燕齐名的女子,环肥燕瘦,二人都是极擅长舞蹈之人。”
“环肥,说的莫不是四娘?”春玉娘脱口道。
春四娘挑眉道:“怎会是我?我不过多长了几斤肉,些须会跳两段舞,这脸皮得有多厚,才敢与飞燕比肩?”
春天二娘怔怔地出了半日神,不觉敬佩道:“四娘果然见识广博。”
春四娘微笑不语。
春二娘皱眉又道:“可不是,闲愁最苦。飞燕贵为六宫之首,结局却如此凄苦。这玉环奴虽未曾听说,但能与飞燕齐名,想来也并非寻常人物。既与飞燕同有此感慨,想来结局想也比飞燕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二人身份尊贵,尚且发出如此感慨,奴……”
她到底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春四娘也不由默然,待她稍平静了些,才道:“姊姊比她二人明白,既知世事难料好景不常,未雨绸缪便是,何必伤怀?”
春二娘以帕拭泪,哽咽道:“让四娘见笑了,奴不敢自比飞燕玉环,只是同为女子,由她们的身世想及自身……”一语未完,眼泪又滚了出来。
看她梨花带雨,春四娘不觉心生恻隐:“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青春苦短,韶华易逝,身为女子,最美的光景,不过短短的几年。姊姊既意识到了这点,早作打算便是,何必自苦自叹?徒伤身子,于事却是无益。”
春二娘拭了半日泪,垂眸道:“四娘初来,可知玉娘这院儿里的规矩?”
春四娘心里早不耐烦了,一边反复揭着茶盏盖子玩,一边漫不经心地道:“愿闻其详。”
偌大春宅,上得了台面的,明着虽只大娘二娘三娘四娘姊妹四人,但前院的却人数更多,都是年纪还小尚需调教的小丫头子。大娘二娘三娘四娘不过是个谁都可用的代号,年老色衰没本事了,逐出去了,前院儿的新人自然就补上来了。
春玉娘的规矩:向来只有前院努力进入后院,后院的若失了势,想降格退至前院,却是永无可能。若想去他处谋生......
春二娘苦笑一声:“妹妹你想,被玉娘逐出去的人,南曲又有谁家肯收留的?”
她说得凄凉,春四娘拧着眉头想了想,却忍不住要为春玉娘叫一声好了。
这中间的生意经,春二娘看不明白,她却看得清楚。
就象奢侈品,即便过了季,也不能轻易打折,否则便失去了尊崇感,很可能连带这个品牌都要失去其高上大的定位。
春玉娘此举,固然打得一手好算盘,对娘子们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要知道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英雄白头,美人迟暮,何必要展示于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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