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不过长她四岁,是如何走到无人问津这一步的?
要知她到底是春宅中的人,早年却也曾风光过,若早作谋算,要寻个人为她赎身,也不是难事。放以前,她只怕都不会正眼看那安倍,可如今,却要白白地受他的气。
都知娘子不是她春二娘的专属,今日是她,焉知明日不是春三娘?今日因她自己糊涂,连小小的春三娘都敢当众欺辱于她。若再糊涂下去,只怕要不了三年,她便也与春大娘一样,后退无路,连那猥琐倭奴都须得笑脸相迎了。
春二娘心里有些酸涩,却打定了主意,既生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还是及早抽身的好。这几年,她犯了傻心无他顾,不过,趁她这都知娘子的身份还在,挑一个能令自己衣食无忧的人,倒也不难。
春二娘轻咳一声,定定神,堆上恰到好处的笑,袅袅娜娜地走了进去,与李嗣真武敏之刘祎之等人各打了个招呼,然后在武敏之身后坐了下来。
她先对李嗣真致了歉:“四娘新来,不懂规矩,今日无意搅了郎君的酒局,还望郎君多加担待。奴在这里,代四娘敬诸位郎君一杯。”
她用纨扇掩住嘴,仰脖一饮而尽。接着又替春四娘谢了武敏之仗义执言。武敏之微笑不语。李嗣真却忍不住赞道:“到底是都知娘子,行事真是端严大方。”
春二娘笑着欠了欠身:“郎君谬赞,二娘愧不敢当。奴敬了不算,为表诚意,少不得要让四娘亲自过来敬诸位郎君一盏。”
春三娘的眼珠一直在武敏之与春二娘身上转来转去,闻言忙笑道:“姊姊说得是,李郎倒罢了,周国公一言之恩,四娘却不得不谢。姊姊且请歇着吧,奴年轻脚快,少不得替姊姊跑一趟,这便去请四娘。”
春二娘待她起了身,才不动声色地横了她一眼,慢慢起身道:“诸位郎君都知道四娘是个古怪的,寻常人只怕请不出来,还是由奴亲自走这一趟吧。”
她想得很清楚了,倒不如痛痛快快地,一则可以挽回些颜面,让旁的人看看,她之前的那席话,不过是随口一句玩笑,并无他意,不过是春三娘妄自揣测罢了。
二则,也给了春三娘一个警示:不管将来如何,如今的都知娘子仍是我春二娘,我能做的事儿,你未必能做到。
再则,武郎显然对春四娘是动了心思的,越是久思不得,只怕感情愈烈。倒不如自己大大方方牵个红线,若他二人两情相悦,以后念及今日,自己也能落个好。
春三娘乐得坐了回去,掩嘴笑道:“姊姊放心,四娘并非不知好歹之人。喔,姊姊也许不知道,绿珠那婢子刚来过了……”
春二娘的心突地一跳,她顿住了步子,静等着春三娘的下文,春三娘却可恶地不说了。春二娘一笑,点头道:“那最好不过,四娘如此知理,想来奴倒可以省却许多口舌了。”
这边春四娘正与绿珠商议,如何才能让春二娘在不知内情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地帮这个忙。正不得法,没想到春二娘竟然不请自来。而且一开口,就为武敏之说起了好话。
“那倭奴素来粗鲁不堪,最是逞凶斗狠,若不是周国公出言阻拦,此刻只怕已经打上门来。”春二娘握着纨扇,用纨扇轻拍着胸口,显然受惊不轻。
春四娘与绿珠对视一眼,眼中的惊喜掩都掩藏不住,原来还有这一出。都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若不是哥哥,周国公又没发神经,凭白无故为何要帮她?
如此看来,哥哥显然并未失忆,他定是早就注意到她了,并且一直在暗中保护她。只是果然如她猜测,他的这个原身身份显赫,他还得顾忌家里人,所以在等待时机罢了。
对此春四娘表示理解,总不能就为了图个兄妹相认,让哥哥被国公府扫地出门,兄妹俩一起流落街头吧?
绿珠用眼睛提醒道,娘子你不可忘了还有一种可能,你以前提过的玛丽苏!
春四娘横了她一眼,玛丽苏去死!还苏,你难道没看见,刚才若不是我机智勇敢,此刻怕不已经苏死当场?
两人面无表情,只眉来眼去,春二娘心绪复杂,只想尽快了解此事,愣没看出不妥。
她继续道:“周国公一向仗义,自不图报。但四娘既叫奴一声姊姊,奴少不得要替四娘谋算。一则,生在这种地方,日后这样的事儿断不会少,且那倭奴究竟有没有死心还难说。虽有假母照看,四娘到底应该另寻个靠山才好。二则,做咱们这营生的,重要的是知好歹懂进退,周国公这恩,即便不能报,却不能不道声谢。奴虽替四娘谢了周国公,却禁不得好事者挑眼。这事儿,还得四娘亲自向周国公道声谢才好。不过是敬上一盏酒罢了,不算破了四娘的规矩,以后看周国公面上,断无人敢再寻四娘的不是。可以说是一劳永逸,四娘你想想,这是多大的好处。”
看来春二娘是中了邪,一门心思要来拉皮条了。若在往日,春四娘肯定会毫不客气地轰了她出去。不过此刻,她却大有瞌睡遇到枕头之感,都在想要不想送面“雷锋转世,红娘再生”的锦旗给春二娘了。
不过,怕春二娘生疑,她仍端坐不动,笑得也很矜持:“多谢姊姊。姊姊待我......真好。”
春二娘笑道:“咱们姊妹,何须言谢?“她看了看春四娘神色,笑道,”四娘莫要以为奴存有私心便好。“
说到这里,她有些羞赧:“上次的事儿,原是奴昏了头,唐突了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