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便是七夕,男孩子虽然不必乞巧拜月,但读书人家向来有在七夕节晒书的传统,书院里也放了假。
陈氏一大早就来到清华苑找秀筠。
秀筠昨天喝多了酒,睡得很沉,今天起得格外早。想起自己昨天的表现,简直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早上睡醒了也懒得梳妆,根本不想见人。
偏偏今天又是七夕节,就是早上的请安混过去了,晚上的拜月乞巧也混不过去,更何况梁老太太年年还要点名品尝她做的巧果。
陈氏进屋的时候,秀筠正生无可恋地坐在床上发愣,盼望着自己能立刻消失。
“妹妹,头还疼吗?怎么还没梳妆呢?今儿可是七夕。红菱,还不快服侍小姐梳头?现在的丫鬟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
秀筠忙说:“是我不想梳妆的。昨天劳烦嫂子送我一趟,今天理应是我去向嫂子道谢的,怎么又反倒让嫂子来看我?”
“唉,看你说的,我不是你亲嫂子吗?赶快收拾收拾,你哥哥今天放假,说要带你出去呢。”
红菱忙过来服侍秀筠梳头。
陈氏看着红菱拿起一个家常的簪子,忙说:“梳一个能出门的发式,别太随便了。把你们小姐最好看的衣服首饰都拿出来,好不容易出一趟门,一定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才好。”
秀筠听了,奇怪地问:“嫂子,哥哥到底是要带我去哪儿啊?还要这么隆重?怪吓人的。祖母还要吃我炸的巧果呢。”
“哎呦我的好妹妹,还惦记那些呢,早已经和老太太说好了,你也不必去请安了。你哥哥看你大病初愈,也没出门散散心,今天正好有空,带你出去逛逛。”
“嫂子也去吗?”
“我可没那个福气,里里外外都等着我忙活呢。”
秀筠正对着镜子看红菱梳头,斜睨了一眼陈氏,抿嘴问道:“哥哥只带我去,嫂子不吃醋?”
陈氏看她娇憨得意的样子,笑着捏她的脸道:“你个小妮子,惯会贫嘴滑舌的,将来必定是个醋坛子。”
两人说笑着,红菱又服侍秀筠换了衣裳。
陈氏仔细打量着,只见秀筠芙蓉流苏髻上斜插着几只珠翠簪花,上面穿着银丝云纹织锦衫,下罩着烟笼梅花粉霞挑丝百褶裙,越发显得肤白胜雪,艳若春桃。
陈氏看在眼里,心里不禁泛起一丝酸意。但想到秀筠气质高雅,实在是秀棠所不及,便又满意地点点头,笑了。
秀筠跟着陈氏出来,早有一顶小轿在清华苑门口等着,秀筠上了轿子,红菱跟在后面。
出了大门,才看见哥哥李晏平骑着马等在那里,旁边停着一辆马车。
秀筠下了轿子便向哥哥笑道:“哥哥要带我去哪里玩儿?嫂子一大早就去找我了。”
李晏平用手里的马鞭指了指马车:“先上车再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秀筠撅了撅嘴,偷着瞪了哥哥一眼,只好带着红菱先上了车。
什么嘛,这么神神秘秘的,人家今天本来都不想要见人呢,竟然还要跟着你上街?
李晏平早看到秀筠的表情,不由得抿嘴轻笑,这个妹妹从小就这样可爱,让他忍不住小心地捧在手心里,这几日看着秀筠伤心,着实让他心疼。
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个男人像自己一样心疼她,珍惜她。
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这样做,会不会给秀筠再带来一次更深的伤害。
昨晚陈氏说的话,李晏平本来也想过。只是再怎么说两个都是自己的妹妹,这样做实在是不厚道。
孔太太上门说媒以后,李晏平心里也十分疑惑,在书院里找机会问过洛清鸿,是否见过秀棠。洛清鸿承认在李府对秀棠一见钟情,李晏平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书院里人多嘴杂,自己妹妹的婚事不能说出来引人议论,只是暗暗替秀筠不公。
只盼着今天洛清鸿看见秀筠以后,能重新选择一次,又怕会伤害了秀棠。
李晏平越想心里越乱,暗暗攥紧了拳头。
虽然时候尚早,但街市两旁的商铺早已经开门了,小摊上摆着各色的巧果、身披战甲的“果食将军”人偶和精心雕琢的各种“摩诃乐”,街上骑马的、坐轿的、担担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秀筠轻轻掀起车窗帘子的一角向外看,不禁感慨汴京城内街市繁华,人烟阜盛,自己却在家里伤春悲秋,辜负了这大好的清平盛世。
再抬头看看骑在马上的李晏平,心事重重地直视着前方,显然没有想要跟她聊天的意思,秀筠只好又闷闷地放下帘子。
红菱昨日担心得整夜没合眼,今天看秀筠愿意跟着三少爷出来逛逛,心里放心不少。再说自己也很久没有出门了,一走出府门就困意全无,也掀开窗帘一路向外面张望。
秀筠拍了一下她的肩,红菱回过头来,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
秀筠便问:“看什么呢?把你高兴成这样?看好了什么东西,我让哥哥去买。”
红菱刚要回答,看了看秀筠,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掩嘴偷笑起来。
“小姐,你真好,奴婢哪敢要什么东西?奴婢倒是想替小姐要一样东西,只怕三少爷已经准备好了。”
秀筠疑惑,看红菱一脸坏笑的样子,一定是又要打趣自己,便转过头去不理她。
红菱却不怕死地自顾自说下去:“小姐,你说三少爷会不会是又从书院里带回来一个公子,准备给小姐相亲呢?”
秀筠伸手就要撕她的嘴,两人在车厢里疯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