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纪信现在是否后悔、事后能不能活下来,令出如山也让他没了任何退路。
难得的三军可以达成一致,哪怕吃亏的是沛军,那条生路也不是一个人走的,不能因为救活了白眼狼就不去争取。
想想刘邦的嘱托和麾下五千沛军,纪信为了他们也要硬撑下去……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齐王的哨骑还是没能带回任何消息,英布不耐之下也曾派出人手求援,可是那些惯于山林的番人同样一去不回之后,三个人对此越来越不抱希望。
不过也有一些好的消息,那就是昨日秦军不知为何忽然频繁调动,看上去像是有了什么变故一般。
田儋对此的看法是上将军察觉了济阳这边有些不对劲,主动派兵解围来了。
纪信的想法没有说出口,他觉得很有可能是外黄那边的战事比自己这边顺利,所以才让秦军有所动作。
原因很简单,照现在的局势来看济阳之地就是个大坑,是个特意吸引义军来攻的陷阱,那么外黄还会有同样的艰难险阻吗?应该不会,因为地形不一样,外黄没有广阔的滩涂让人难以拔足,秦军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可以分顾两地。
之所以没有说出口,是因为纪信觉得英布不会相信的,那家伙之前还跟田儋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如今听了这位齐王的看法,英布居然毫不犹豫的派兵突围,在没有看到任何援军的情况下寻求策应,真是不知所谓。
被围了许久想了很多办法也无法脱困,大家都有些焦躁,而焦躁的人是不会相信外黄坐拥坚城反而更好攻打的,说了也没用。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终于到了商定好的攻城日,三军再度汇合的时候,纪信忽然发现齐军和番军士气特别高昂,也不知田儋、英布怎么鼓动的。
这是好事,起码打下济阳的机会更大了一些,看到那二位脸上的表情如同占了大便宜一样,纪信依稀觉得有些熟悉,似乎什么时候见过似的。
“纪将军,一路多多保重,若是我等提前拿下了济阳,必定燃起烽火为号,你见到之后就可以早早撤军,退入城中也好少一些伤亡。”
“好,多谢英将军提醒,纪某去了!”
分道扬镳之后,身处五千步卒之内却比三万大军更让人安心,纪信说不清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他只知道前路恐怕会很艰难,也不知身边又有几个人可以活下来。
围困三支义军的秦军到底有多少,他们至今还有些懵懂,秦人号称二十万没人相信,但是从几次交战的估计来看,对方至少不会低于八万人。
人数上已经显得螳臂挡车,正如田儋所说的那样,三支义军还不占丝毫天时地利人和,这仗怎么打?!
败局已定,唯一的区别就是死的多、死的少,有多少人能够逃出生天的区别罢了……
纪信正在皱着眉头思索,察觉到义军有所的异动的秦人便随之出兵了,可恨这里的滩涂让人不能迅速整军待战、不能脱离困境,但是反过来说,秦军同样不利于结阵、不便追击。
这也是纪信敢于领军阻敌的原因所在,因为秦人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困死他们,让他们在这片不毛之地迅速消耗粮草!
“呜呜呀呀”一阵号角之后,秦军逐渐的逼近,看上去速度并不快,可是把数万人仍在原野上完全铺开架势,那种声势非常有压迫力。
往左看全是秦军,往右看还是满眼秦字旗,随着越来越近,那股子黑色洪流只会显得越来越宽,好像要淹没一切。
要是按照以往那样,秦军压上来之后只会让三支义军同时调兵前来对阵片刻,然后各自偃旗息鼓,该回去数粮食粒儿的继续回去数,该等着逆贼饿个半死主动请降的继续等着,但是今天,两军的架势都有些不同……
秦军显得急躁了一些,他们似乎不打算再以围困的方式结束这场战事,从一开始,密密麻麻的羽箭就在地上种了一层,仿佛瞬间就把荒地变成了麦田,望之生畏。
与之相同的是,义军同样在今日调整了战略,本该前来共同应敌的没有来,本该见势而退的也没有退,哪怕他们刚开始就有不少人变成了落在地上的红花,却丝毫没有颓败之意。
箭雨一阵接着一阵,抱成了团的沛人显得更加紧密了,看到这样的架势,之前信誓旦旦说要拖住秦军两个时辰的纪信忽然有些没底。
事实上,如果秦军的战术还像过去那样,两个时辰之约已经留有很大余地了,话不说满是纪信的优点,这个优点遇到了秦军一改常态,果然显得有用许多。
沛军的手段不多,唯独有用的就是死扛,纪信头上无冠身上无甲,撑起一面盾牌亲自在前稳住军阵,随着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他连看那些人最后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只专注在当前的危局上。
逼得越紧他们越团结,好像也有些出乎秦人的预料,几个呼吸之后,就有一位长脸秦将转身问身边的副将:“这次带了多少箭矢?!”
“回苏将军,每人百矢。”
“好!先射他十万支箭出去再说!”
“可是将军,章将军最新的军令是让我们迅速平定此地逆贼,您这样……”
这一支秦军的主将名叫苏驵,是个典型的西北汉子,他说话嗓门极大如同一斧子剁下去一般风风火火,唯独迥异的是此人不缺缜密。
“你看眼前这支叛军,首尾相顾颇有几分坚守之意,是不是跟之前有着很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