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你们几个孩子也太不懂事了,看看你们爹都病成什么样了?床都下不了怎么跟你们走?再说了,哪有女儿出嫁娘家人跟着过去的?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堂堂一个秀才脸面往哪摆?”张氏一番话堵得苏坤憋红了脸找不到一句有力的话反驳回去。
“妹妹早跟王家断绝关系,我们起了砖瓦房能照顾好爹爹!”苏离心性单纯,说话没经大脑,很骄傲把自家老底揭给别人看,直到苏坤捂住他的嘴巴他才反应过来,可惜来不及了,话已出口。
果然,张氏的眼睛瞬间闪烁起奇异的光芒。
“哎哟喂瞧瞧,承志啊好福气!不愧是咱们的孩子,真有出息,还孝顺,有好日子了惦记着我们两老,特意来接我们去享福呢!”张氏没羞没臊地扭着腰身来到苏承志床边,一番话有意无意地把自己带进去。
苏承志听到苏离的话原本非常激动,只要孩子们过得好,他死也瞑目了,可是当看到张氏顶着那张笑得皱成一团的脸在视线里越放越大的时候,他再也开心不起来了,笑容僵在嘴角抽搐两下。
自己有过一次婚姻还余下五个孩子,家里又穷得叮当响,空顶了个“秀才”的雅名当不得饭吃,这样的条件苏承志没想过再娶,可是他一个人要干活挣钱要照顾孩子实在忙不过来,不得已只好续弦。
他想张氏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还愿意跟自己好,已是祖上积德,所以没细细打听就娶了,谁知原来张氏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事后细细回想,好人家的女儿怎么肯嫁给他?是他大意,反而害苦了儿女。
如今自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算孩子们靠本事过上好的生活,可有张氏这么一个恶妇在,指不定孩子们要吃亏,叫他如何放心得下?
闻言,苏浣笑着好声好气地说道:“二娘你这话倒说得好笑,爹爹生养我们,孝顺他天经地义,与你有何干系?方才进院子的时候我听二娘叫喊得响,不知二娘得了什么病,莫不是身子不好太娇弱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五个孩子怕是照顾不好二娘,倒是之前匆匆跑出去的那位大叔应该是有福之人,二娘可以跟他商量商量。”
“你!”
张氏又气又羞,涨红了脸,脖子上青筋凸显。幸好屋里没其他人,要让外人听了去,她甭想做人了。除了苏承志知道以外,料想他们几个孩子不懂人事。这么一想,她的脸色才稍微缓和,却也愣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反驳的话。
苏浣心中冷笑,也懒得理会张氏,浪费力气,只是当目光停留在苏承志脸上,看见他痛心的神色时,她惭愧地低下头,心中明了自己刚才的话无疑是在往苏承志伤口上撒盐,可是她必须要让苏承志看到他们五个孩子的成长,已经学会保护自己了,好让他安心。
苏承志虽然一想到张氏做的龌龊事心里憋了口气喘不上来难受得紧,可看刚才苏浣的表现知道自己的孩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宽慰了许多,并没有深究苏浣到底懂不懂男女之事,刚才的话到底是无意说的还是故意嘲讽张氏。他真的没那么多精力去在乎了,总感觉死亡的脚步越来越近。
“我……我有话……要跟你们说。”苏承志勉强自己撑起一缕神智,尽量把话说得清晰些,却仍带了沙哑,听上去很是苍老。
“没听到爹爹说有话要告诉我们吗?你还不快出去!”苏浣收起刚才的好声好气,侧过脸冷冷地命令张氏。
“死妮子这个家几时轮到你做……”“主”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几个明晃晃的碎银子摆在了张氏身旁的小木桌上。
张氏咽咽口水,把那些即将出口的话放回肚子里。虽然不甘心,但耐不住银子的吸引力,迅速把碎银子收起来揣怀里出去了。
“爹,你有什么话慢慢说,别着急,我们听着。”苏坤出言细声安抚苏承志。
“爹爹……”苏糯苏亲很害怕苏承志现在的样子,可那毕竟是他们的爹,忍不住走上来哭着唤了一声。
苏承志泪眼婆裟,把床边的五个孩子依次深深看一遍,生怕自己死了什么也记不得,使出仅剩的所有力气来记住他们。
所幸,这五个孩子现在生活过得还不错,穿得暖吃得饱,脸色均比从前红润不少,他到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这时,苏承志脸上闪过一抹凝重,想到了什么,手伸进被子里摸索一会儿,再颤巍巍伸出来,只是伸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暗红色木匣子。
依张氏的性子怎么可能去搜苏承志的身呢?嫌脏还来不及,所以这木匣子被苏承志很好地藏着。
“爹,这是……”苏离好奇地问。
苏承志眼神示意他们打开看看。
木匣子没有上锁,上面的一层盖子移开就可以了。只见一块色泽白净的玉镯,白净到像水一样通透无暇,仿佛是用天底下最圣洁的水凝成的冰块,不掺杂丝毫杂质,有一层白色灵纹浮动,让人不敢触碰,怕生弄脏了它,更怕一碰就化了。
苏承志把玉镯交给苏浣。
震惊归震惊,苏浣只愣神片刻,然后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住了。她甚至能通过玉镯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指纹,以及苏承志面颊上苍老的沟壑,可见此玉镯之通透水灵。
“这个玉镯……是咱们苏家……的传家宝……”苏承志把藏在心里多年关于家族的事情说与大家听。
因为身体原因,苏承志只是大略描述了一下,并未说仔细,或许他自己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