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是谁收拾的?”韩欣抬起头来,凝视着婉夕,脆声问道。
她的年纪虽然很小,个头也不高,但身上的那股气势,却和石娇娥十成十的相似。当然,这也得益于她今天的盛装打扮,更显持重。
“是皇后娘娘亲自打理的。昨夜得知公主会过来,娘娘一夜没睡。”婉夕略低着头,恭敬的回答。
韩欣没有说话,但眼神闪烁了一下。
“她……昨晚没睡?”韩欣的声音很小,几不可闻,像是在询问,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婉夕没有回答。
韩欣也没有再问,而是走进房间里面,观察着屋子里的摆件,一件一件的,仔仔细细的查看着,任何一个细节都没有放过。
屋子里一阵诡异的安静。
“这套茶具……也是皇后选的?”韩欣的手,拂过桌面上的茶杯,表情虽然强装平静,但声音却有些颤抖。
这是一套白玉的茶具,如果她没有记错,母亲当初也有一套相似的。
她那时候还很小,不能喝茶,却总爱抢母亲的茶具。母亲被闹的没办法了,就把一个茶杯给她喝水,把茶壶和其他茶杯收了起来。
后来,那个茶杯她用了好几年,一直都很宝贝。有了弟弟之后,母亲偶尔会顾不上她,有一次她自己去拿水喝,却把茶杯打破了。
那天,她哭了很久,也哭的很伤心,怎么哄都不听。母亲拿了一模一样的茶杯,她也哭着嚷着不肯换,就一定要原来的那个。
很久之后,母亲只要想起来,还会拿这件事打趣她。
再后来,就不记得了。
韩欣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其实,就算这些记忆,也已经很模糊了,只是偶尔会梦见一点,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茶具是皇后娘娘的。”婉夕答道。
韩欣的表情有些局促,咬了咬嘴唇,僵硬的转开目光,假装去看旁边的椅子,不再说话。
婉夕也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韩欣的眼神才敢往这边瞟,暗暗的打量着婉夕。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韩欣假装无意的问道。那眼神,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探究。
婉夕心下一暖,对着这样纯真的眼神,忽然就升起了一阵好感。欣儿公主,应该是个善良的孩子吧。
“奴婢不知。”婉夕摇头。
韩欣不高兴的撅嘴,大约觉得这样不妥,又很快收敛起来,再度板着脸,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婉夕心中暗笑,解释道:“奴婢伺候娘娘的时间不长,确实不清楚。公主既然好奇,为什么不自己去了解呢?”
韩欣撇了撇嘴角,没有说话。
……
另一边,柳随珠枯坐了一整夜,却没有等到韩秀回来。她又干等了一上午,也没有等到封妃诏书。
没有诏书,就没有位分,她在宫里的身份就会很尴尬。
她明明是韩秀的宠姬,是韩秀儿子的生母。可是在宫里,即便一个品级最低的女官,身份也比她高。
凭什么?凭什么!
柳随珠的眼睛,一片血红。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韩秀。做为一个从平民崛起的帝王,韩秀不喜欢骄傲坚强的贵女,也不喜欢婉约有主见的小家碧玉。韩秀只喜欢一种女人,那就是柔弱无助,只能依附于他的菟丝花。
柳随珠一直以来表现的,正是这样的女人。她处处讨好他,事事依从他,完全放弃了自我,一身荣辱都寄托于他,期待于他的宠爱。
可是到头来,她什么都没有了。
从昨夜韩秀坚持要离开,不顾她的下跪哭求,她就知道,自己连最引以为傲的恩宠,也没有保住。
她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柳随珠眼睛充血,胸口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她的心肺,她的五脏,仿佛都变成了热油,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不能坐以待毙!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她不能把一切希望,全都寄托在韩秀这个男人身上。她还有儿子,她要为自己好好的打算了!
她要当太后!
她要把儿子扶上皇位!
她不能像以前一样,当一个只依附于韩秀的菟丝花了!只要为了儿子的皇位,她将不计一切代价!任何挡了她儿子路的,她都会一一铲除!
石娇娥!
她要先除掉石娇娥!
……
而石娇娥呢,此时又在做什么?
“回娘娘,皇上刚下了早朝,就立刻出宫了,说是去体察民情。”回话的是风仪女官,她如今被调到了石娇娥身边,管理昭阳殿内务。
石娇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娘娘……”崔女官抬头,脸上难得浮现了稍许情绪,道,“皇上龙体贵重,岂可轻易离宫?”
哪朝哪代,也没有这样的!
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天!在宫里刚散了早朝,马上就迫不及待的跑到宫外,只为了陪一个宫外的女子,去逛胭脂楼!
而皇后,竟然也容忍这种事情!
这样的帝王,竟然还不如……
风仪女官绪,也把心底的那个名字,深深的埋了下去。
不能想,不能提!
任何与前朝有关的事和物,她都要干干净净的忘记!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都不可以再提起!
“皇上自有打算。”石娇娥平静的说道,没有任何情绪。
皇上的打算,她不清楚。
但她的打算……
皇上一直执行的很好!甚至比她所期待的,还要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