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晴这样的表现,看在太后眼里就觉得她在演戏。于是太后冷冷的对启泰帝道:“皇帝,哀家说还是你说?”
虽然她已经派人问过柳影,柳影给的答复也在她意料之中,但是,她对这小丫头,还是生不出什么好感。
什么转世重生?她才不信这些。红笺那边传来口信说“她要见之人出门在外”,那云空大师大概去云游了,她已经命红笺在佛光寺耐心等待。这种事急不得,她叫红笺去问,也不过求个心安罢了。
原本启泰帝来慈宁宫给张晴宣旨,是觉得毕竟新宁陪伴了太后一段时间,有太后在场,多多少少都会对新宁郡主起到一些安慰的作用。现在见太后态度不善,启泰帝暗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之后道:“朕来说吧。”
“新宁,前段时间你可听说先锋将军张晨在追击奴哈儿时失去踪迹的消息?”他边说着边打量着张晴的神色,见张晴轻轻颌首,便继续道:“今日上午大同那边传来消息,张将军带着百余将士追至沙漠腹地,却中了奴哈儿的埋伏,不幸为国捐躯。”
他以为在听到他这番话之后眼前的小姑娘会抑制不住的失声痛哭,却没想到她异常镇定,目光冰冷的、毫不避讳的看着自己。
自登基之后,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放肆、无礼的直视他,他的呼吸不由得一滞。想到眼前的这个孩子有可能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接受不了这个消息,所以才会如此失态,因而他越发的放低了声音,“朕已经下旨,追封选锋将军为定远将军;封你母亲定国公夫人为超一品国夫人、食邑五百户,你即将成亲,赐郡主府,食邑三百户……”
他说着终于见眼前的新宁郡主撩起裙摆双膝跪了下来,他总算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这孩子知道感恩。可接下来新宁郡主说出的话却令他目瞪口呆,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说的是:“新宁求圣上收回成命。”
站在远处的周琛暗暗叹息,她果真要如此。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并不是他出面的最好时机,大不了,到最后他帮她收拾残局罢了。
“你说什么?!”不待启泰帝反应过来,太后便首先发难,瞪着眼睛怒声喝问道。
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竟然敢直接抗旨?还是她被阿琛教唆坏了?想到这里太后又觉得这个想法不对,阿琛是个好孩子,自从阿琛被这小头勾了魂儿之后,就变坏了。是这个小丫头带坏了阿琛才是。
张晴抬头与太后对视,再次说道:“新宁恳请圣上和太后收回成命,因为新宁的三哥没有死。”
“噢?”启泰帝听罢面露欣喜,难道新宁得到了先锋将军的什么音讯?先锋将军与新宁郡主是至亲,事先给她递些消息也是理所当然的。怪不得方才新宁郡主听到这个消息那么镇静,原来她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先锋将军张晨可是大周迄今为止难得的将才,听到他殉难的消息启泰帝还深感惋惜。现如今知道张晨还活着,他十分高兴,“新宁可是收到了先锋将军的信?”启泰帝问道。
“没有。”张晴摇头,眼见着启泰帝脸上的欣喜逐渐凝结,太后也越发的不耐,她毫不退缩的继续说道:“但是新宁知道新宁的三哥没有死。”
这叫什么话?太后的脸色愈来愈难看,难道她将自己当成两、三岁的孩子了?还是她是什么高人大师,说出的话是金口玉言、铁口直断?不拿出切实的证据怎么能叫人相信?“你说这话可有什么证据?”
“直觉,”张晴说道:“新宁直觉新宁的三哥并没有死。”
此话一出差点将太后给气笑了,她竟然就这么直不楞登说出一个荒唐无稽的算不上是理由的理由!太后竖眉喝道:“放肆!居然敢在哀家和皇帝面前信口雌黄!”
启泰帝被张晴一席话搞得懵怔异常,他这辈子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没头没脑的同他说话,他不禁瞥了一眼站在旁边静静看着诸人动向的周琛,顿时在心里叹息: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单看这一点,新宁郡主和周琛还真是登对。
见太后发火,启泰帝连忙从中周旋,笑着摇头对太后道:“母后,新宁不过是一个孩子,又刚刚丧失至亲,您莫要动怒。”
太后冷哼一声,将头别向一旁,意思是将启泰帝劝说的话听进去了,但却不愿意再管,将眼前的局面丢给启泰帝自己处理了。
“新宁,你的心情朕能理解,”启泰帝转向张晴,沉声劝解道:“但是大同那边的奏章说得清清楚楚,已经找到了先锋将军的遗骸,朕已经下旨,命他们即刻送回辽阳了。”
张晴的脸色不见任何异样,背脊挺直如松,看着启泰帝字句铿锵的道:“敢问陛下,假如新宁的三哥果真已经身故,那么三哥去时可有人在旁边亲眼所见?大同的人是在三哥去世多久之后才找到三哥的?现在的天气,加之沙漠里的野兽秃鹫,他们找到三哥时,是凭借什么证据认出三哥的身分的?”
“这个……”启泰帝被她一席话问得语塞,这些事,大同送来的奏章并没有细说。
从启泰帝的表情,张晴看出她问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因而越发的笃定自己的直觉,“所以,新宁请陛下收回成命,新宁的爹娘年事已高,还有新宁的祖母,她老人家眼看着就要到古稀之年,受不得这样的哀楚。特别是在三哥身故的消息并不确切的情况之下,只能让诸位长辈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