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阳县的驿站,是距离帝都最近的,也是规模最大的驿站。
一般官员办差返回帝都,都要在此驿站停留一晚,稍作休整。第二日一早直接进殿面圣,禀报事宜。
叶尚文也不例外,傍晚时分抵达驿站之后,便传令下去,休息一晚,第二日一早进城。
叶尚文办的是皇差,且身居丞相之位。除了从府上带的四名仆从外,还有一百名皇帝拨下来的皇城护卫军。
此次叶尚文查办的乃是岚川太守贪污赈灾钱款,致使岚川灾民死伤数百的大案子。
许多人都知道,岚川太守是太后的人,这桩案子太后一直在争取派自己的心腹刑部尚书去查。
朝堂之上,摄政王一派坚决反对,皇帝也态度不明,最终的讨论结果,便是派出了先帝心腹,新朝一直保持中立的左相叶尚文。
叶尚文这个丞相,是先帝殡天前钦封的,又因为主持过几次会试,朝野内外门生颇多,平时也习惯维持着谁都不得罪的做派,所以除了太后不太高兴之外,其它党派倒是皆大欢喜。
毕竟大冬天的,又是年下,岚川天高皇帝远,说不定还会出什么事,所以没有人愿意跑这一趟。
叶尚文接到旨意,没有表露出任何勉强,认认真真地安排好一应事物后,带着规模不小的钦差仪仗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从出发到如今回来,前后也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算得上效率非凡。与出发之时相比,一百名皇城护卫军只剩下六十余人,相府的奴仆也少了两位,可见这一路也不怎么太平。
与叶尚文一同回到帝都的,还有七辆囚车,都是在这一案中获罪的,五品以上的官员。
其中职位最高的,当属岚川太守齐靳宾,余下六人中,一名三品,一名四品,四名五品。
至于五品以下的涉案官员,全都押在岚川当地的大牢中,连面圣的资格都没有。只待圣旨一下,或处斩,或流放。
原本押解回帝都的官员应该有八人,然三品的郡守初宁泊,因狱卒大意,而在狱中畏罪自尽。
叶尚文用过晚饭之后,出了房门,查看那七名关押起来的官员。
为了避免串供,七人都是分别关押的。柴房只有两间,关押着齐靳宾和另外一名三品郡守,至于其他人,则关在马房之中。
叶尚文第一个见的是齐靳宾。
负责看守齐靳宾的护卫军,早被叶尚文带来的心腹给收买了。叶尚文想单独和齐靳宾交谈片刻,丝毫不成问题。
柴房的门被推开,齐靳宾见进来的是叶尚文,一阵激动。
“相爷!”
叶尚文将食指竖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头将门关紧,才走到齐靳宾面前。
“齐大人,明日本相进宫面圣,若本相预料得不错,你等将会移交刑部。”
叶尚文毫无疑问,是个美男子。即便人到中年,脸上的风采依旧不减,反而在岁月的沉淀下,更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稳重。
今日他穿的是一身藏蓝色的长袍,脚上踏着云纹黑靴,白底不染纤尘。
齐靳宾脸上的激动之色退去,沉默地看了叶尚文片刻,问道:“那个漏网之鱼,如何了?”
“已经抓到了,账本也找到并且销毁了。”叶尚文声音平静地回答。
齐靳宾看着叶尚文平静的眼眸,兀地笑了:“叶相又何必安慰老夫,人若是抓着了,今晚你也不会来了。叶相大概在想着,老夫被移交刑部之后,如何灭口吧。”
叶尚文被当事人说破心事,丝毫不见窘迫。只是露出一丝遗憾。
齐靳宾是他手中最有分量的底牌之一,只可惜齐靳宾手底下出了个初宁泊。
“叶相还请放心,既然问题出在老夫这里,为大事计,老夫自然有做一颗好車的准备。”齐靳宾面色灰败,闭上眼睛,无力道。
“齐大人还请放心,你的一家老小,本相会照顾好的。”叶尚文见他识趣,连忙趁热打铁,对他保证。
齐靳宾再次睁开眼睛时,只余一片沉静。他道:“多谢相爷。”
叶尚文淡淡地点头:“这是本相应当做的,以后你的子孙,也会世世代代以你为荣。”
叶尚文离开关押齐靳宾的柴房之后,又象征性地巡查了一番其他的犯人,才回到房间。
“左相,欣姑娘来了。”叶尚文刚刚走到房间门口,书童在他耳边低声禀报。
叶尚文微怔,脸上现出凝重之色。叶欣竟然等不及他回城,连夜赶到这里来见他。
推门而入,一名身姿窈窕的妙龄女子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手上翻看的,正是他准备递交给皇帝的证据。
见叶尚文进来,叶欣放下证据站起来,脸上露出花儿一般的笑容。
“父亲,您可算回来了,欣儿想死您了。”
“胡闹,这是什么地方,口无遮拦!”叶尚文板着脸训斥。
叶欣脸上笑意不减,口中却也赔罪道:“是,左相大人息怒,小女子再也不敢了。”
“什么事,值得你特意跑一趟。”叶尚文坐在长塌上,问道。
“哼,您分明已经收到那楚氏的家书了,却还来问我。”叶欣重新坐回椅子上,摆弄着自己的衣袖,不满道。
“就为这事?”叶尚文问道。
楚卿蓝的家书他今早才收到,里面的内容虽然让他吃惊,但左不过一个女儿,他也没放在心上。
“这还不算大事儿吗?您不知道君世子对她多好。”叶欣一脸愠怒,眼中闪着对叶玖的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