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逍微微颔首,沉吟着开口,“驭兽门是邪教,这些年立足西楚靠的自然不是什么绝妙的武功,只是驭兽之术奇异难破又杀伤力极强,所以很是棘手。”
花姜低下头轻柔地帮少年将帕子换了一面,“诚然,人力再强健,也斗不过众多的狂化野兽。”
“这次你们出门历练,统共四十六人,殁了七人。”自己的学生也大都是自己的血亲,死在外面尸骨无存,云逍却如毫无所觉一般风轻云淡,好像今日午时膳房的斋饭都比这件事更有谈论的价值。
好在花姜自小到大早已见惯了云氏中人的冷酷无情,也不以为意,此时只是看了看云逍手边空空如也的桌案,便起身去给他端了一壶茶水过来。
翠绿色的茶汤微微漾着,云逍满意地端起来品着甘冽的茶味,“七人,也算不错了,不多不多!嗯,你且将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与我听听。”
花姜理了理思绪,从四人第一次见老县令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云翊浑身是血地从甬道中摔了出来时,她沉默了一会,半天才道:“故而那女子同张村长皆是驭兽门中人,在淮西村搅起这么多人命案,思其缘由,也应当是不愿意自己送死,所以利用无辜之人来引开镇墓兽,给他们争取机会来盗取那最深处墓室里的古书。”
云逍晃着手腕盖了盖搪瓷的茶碗,吊着眉梢问道:“那你认为那些侥幸逃回来的人为何口径如此一致?”
花姜闻言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其实很简单,口径如此统一,不外乎是张村长用古墓内的金银珠宝对村里的青年和官兵进行了引诱,从王捕快的死就可以看出,官兵方面是背着老县令达成了共识,左右也不过是存了将墓中财物据为己有的心思。”
云逍满意地点了点头,眼里微微带上了点笑意,口气亲热道:“前些年旁人都说你痴傻木讷,看来如今小花姜也是长大了。”
说罢便伸手将茶碗一放,理了理身上的暗青色道袍,很是潇洒地跨出了门外。
怔了怔神,花姜又扭过头看向右侧。
床榻上的少年还在冒着冷汗,大滴大滴地从面上流到颈处。
他似乎被毒素折磨的很是不适,深深皱着眉,有些神志不清地咬紧了牙关。
花姜看在眼里却是心痛得厉害,忙凑过去握紧了云翊搭在被角的手,将他的手心贴到了自己脸上。
少年的手心干燥而温暖,一如他坚定的怀抱。
如果过往那些灰暗而不可回首的岁月,只是为了攒下我所有的欢喜来遇见你,我很荣幸。
依恋地蹭了蹭,花姜闭上眼轻轻地想着。
……
嘉月在外面接过小道童送来的汤药,随即便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了小胖子的房门。
正惬意挺尸的小胖子将被打得更肿的胖脸歪向了门边,努力睁着那双只剩一条线的眼睛,“谁啊?”
“姑奶奶我!”嘉月利落地将汤碗放在了桌案上,便开始打量起小胖子的这间屋子来。
玄清教分给每个弟子的竹舍都所差无几,屋内陈列简单,仅仅有着一个四方的楠木桌椅和一个低矮的紫檀床榻。
就是这么空旷的小木屋,却堆满了大摞大摞许久未洗的衣物,散发出怪异的馊气,吃了一半的零嘴也稀稀拉拉地散落在木板地上。
嘉月捏住了自己的小鼻子,极度嫌弃地嘲讽道:“我说死胖子,能把房间给弄成这个德行,姑奶奶我也算你厉害。”
小胖子在榻上艰难的翻了个身,气呼呼地背对着她,嗷嗷道:“又来气我,谁让你看了,哼哼!”
懒地去看他那傻样,嘉月将宽大的道袍服卷了起来,像只高傲的孔雀一般仰着脖子打开了两面的窗子。
小胖子竖着耳朵听见了她动来动去的脚步声,不禁又好奇地将身子翻了回来。
偷着眼往嘉月那瞟着,便瞧见她拎着自己那堆积了半月的馊衣服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我的娘,这姑奶奶不会一怒之下把我的衣服都烧了吧!
小胖子急吼吼地探着脑袋去看,却见她将脏衣服丢在了木桶里,就着井边的凉水便洗了起来。
我的亲娘!小胖子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吃、吃错药了?!
嘉月晾完衣服,抖了抖衣袖便进了屋。
她瞧见小胖子顶着一张被打肿的胖脸狐疑地瞅着她,心底有些暗暗好笑,取了桌案上的汤碗便走到榻边递给了他。
“诺,喝了吧,把余毒给清了。”
小胖子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这人十分不对劲,心里打着鼓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
看他喝完,嘉月才托着下巴一笑“你说小姑奶奶要是今天不来看你,你是不是就一个人在这屋子里腐烂发霉了?”
小胖子低声哼唧唧道:“你不来看我,姜花儿也会来的……”
“云翊伤得这么重,人家哪有闲情来看你这被打成猪头的死样子?”嘉月斜着眼睛嘲讽道。
“你别提这茬。”小胖子似乎真的恼了,难得鼓着胖脸严肃道:“若是下次再遇到墓穴里那种情形,你不准再带走我,我可是誓与朋友共生死的人!”
嘉月眯起眼有些不悦道:“身为太子,你不管自己的生死,我们难道也能不管?!作为你的臣子,云翊是保你还是保自己,这还用我来教你吗?!”
小胖子被她数落地一阵讪讪,“我承认我笨,但是我也知道皇奶奶和翊哥为了让我登基操碎了心。”
他顿了顿,大睁着被打肿的眼睛认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