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尊吾是个性情中人,他又何尝不知道眼前这萍水相逢且又对自己感恩的女孩子心中的意思?但,无限的仇怨缠连着他,爱妻的双目不瞑,似海之情仍萦心怀,前程又是何其茫茫?
现在,谈将来未免太早了,那幽怨的哭泣宛如夜夜入梦,那悲惨的一利似是仍在眼前,叫他如何放得下心去接受另一份情感?不能误了自己,再误了别人,这份情感虽是垂手可得,却又多麽艰涩与沉重。
幽幽地,唐洁道:“龙侠士,你在想什麽?”
龙坌吾努力挤出一丝苦笑,道:“我在想,人生的际遇实在微妙,我们本是天南地北,各处一方,却又会在那种特异的情景下相见而又相识……在见面的一刹前,我们该永想不到我们会相见的……。”
将目光投注在黑沉沉的夜色中,唐洁低低地道:“佛家说,一切因缘而生,但是,我们这算是缘吗?”
龙尊吾闭闭眼睛,道:“我想是的………只不知这缘的因,以及………以及缘的果………”
唐洁怅然无言,良久,她道:“你养好了伤,就要去追那双双人狼?”
龙尊吾点点头,道:“是的,不论天涯海角。”
怔了怔,唐洁凄然道:“这样也好………龙侠士,我跟着你,除了为你增加麻烦与因扰,实在没有一点帮助,我想,等你的伤好了,我………我也该离开了………”
龙尊吾不知为了什麽心头突地一震,他忙道:“离开?你有什麽地方可以去呢?”
唐洁别过脸去,语声有些哽咽:“天下不是很大吗?走到那里,就算那里吧………。”
有一种茫然若失的空洞感觉,蛇一样迅速滑进了龙尊吾的心里,他惊异了,震骇了,是的,这种感觉,只有往昔他与妻子离别时才会兴起,现在,怎麽又在冥冥中重,而且,竟是如此深刻与明确,丝毫没有别的情感混杂影射其中!
咬咬牙,龙尊吾脱口道:“不准你走!”
一抹惊讶的神色浮上了唐洁的面庞,随着这抹惊讶扩散成一片无可掩饰的喜悦与激奋,她毫不以对方的言词粗鲁为忤,反而有着极度的感激和慰藉,这,少证明一点,那个人,并非是铁做的心肠啊。
怔怔的注视着龙尊吾,唐洁的呼吸有些急促,面颊也颇得嫣红,她那小巧的鼻翅儿微微嗡动着,有些抖索的道:“你,你说什麽?”
龙尊吾提着气,狠狠地道:“不准你走!”
唐洁这一下子安心了,就这一句话,她忙不迭的连连点头,重覆着道:“我不走………
我不走………除非你讨厌我了………除非你丢弃我………我不走………我决不会走…。”
於是,龙尊吾整个身子软了下来,他宛如一下子得到了解脱,混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力量的躺在地下,唐洁自兴奋中醒悟,她慌张的道:“怎麽了?龙侠士?你觉得难受?”
回答她这询问的不是龙尊吾,而是一连串隐隐传来的马蹄声,唐洁急忙朝来路瞧去,边低促的叫:“龙侠士,有蹄声了,大概是朋侠士转了回来………”
龙尊吾凝望着空中飘散的雪花,孱弱的道:“只有一匹马………会是他麽?”
唐洁期盼的瞧着来路,没有多久,果然已看到一匹马高大的健马如风似的狂奔而来,马鼻中喷着白气,四蹄起落如飞,马上的人还不住抽着鞭子,口中大声吆喝着,雪花在他们四周旋开,而马匹又冲破前面的雪花奔来,这大声的吆喝十分熟悉,唔,是朋叁省。
来到龙尊吾躺着的地方还有叁丈,马背上的朋叁省大喝一声,掠身腾空而起,胁下挟着一团黑忽忽的东西飞跃过来。
唐洁猛的站起,喜悦的叫道:“朋侠士………。”
这麽冷的天,朋叁省却是满头大汗,他用手指头括额掉上的汗水,紧张而焦急的道:
“龙老弟如何了?”
唐洁脚步不稳的迎了上,道:“还好,没有什麽变化………。”
大大的吐了口气,朋叁省暴睁的独目才眨了眨,将胁下挟着的“东西”往地下一摔。吼道:“算你老子命长,假如我老弟有了个叁长两短,老子不活剥你这身皮就算你生辰八字生得巧!”
那回黑影被摔得“唉唷”鬼叫了一声,这时,唐洁才看出那竟然是一个人,一个六旬左右,枯黄焦乾,唇上还留着两撇八字胡的小老头!
躺着的龙尊吾微微仰起身来,沙哑的道:“是朋兄麽?”
朋叁省大步过去,看了看龙尊吾的气色,如释重负的道:“真是急煞为兄的我了,那鸟镇子上上下下就这麽一个半调子郎中,还他妈缩头缩脑的尽是推托拉扯,说什麽天黑路远罗,雪落得太大啦,时间又晚了等等,硬是不背出来,老子一气之下抓着这个老狗头又提起他的药箱上马便走,我路上还想,若是为此而叫老弟你完了蛋,这老狗除了陪葬便没有别的路可走!”
龙尊吾笑笑,道:“别吓着他了………”
朋叁省哼了哼,道:“不用替他担心,这老家伙不见棺材是不掉泪的!”
说着,他回身而去,摘下马上的栗木药箱,朝那仍在痛得龇牙裂嘴的老头吼道:“你还在看风景呀?他妈人家的肉不是生在你身上是吧?”
小老头慌忙朝龙尊吾身边行去,急切间几乎摔了个大跟斗,唐洁在一傍扶住了他,轻声道:“别怕,慢慢走………。”
小老头感激的望了唐洁一眼,来到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