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贵客在,韩母她们不便上桌,于是在厨房将就一顿。
“这是什么?”华恒夹起一块金黄金黄的拔丝鸡蛋,那糖丝线像藕丝一般黏连不断,像红薯粉一样越拉越长。
韩贤赶紧给他端来一碗凉开水:“先生放碗里涮涮……”话还没说完,华恒整块拔丝鸡蛋全扔碗里。
韩贤:“……”
华恒夹起沾了水的拔丝鸡蛋,软软绵绵的,甜齁人,一点也不好吃。
韩轩淡淡瞟他一眼,径自夹起一块他也不喜欢吃的拔丝鸡蛋,只把黏连的糖丝线放碗里沾水,待糖丝线融化截断,才吃没有沾一滴水的鸡蛋。
“好吃。”
华恒:“……”早说啊,害他出洋相。
韩贤:“……”大哥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华启他们也学韩轩的样子吃了块拔丝鸡蛋。
“好吃。”华启也被甜齁了,却睁着眼说瞎话。想他家小妹该喜欢吧。
吃饭的时候韩秀心不在焉,是不是偷偷张望堂屋的方向。
罗绮年明白,却装傻,问:“小妹,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嗯,嗯。”韩秀夹起一大块红烧肉塞嘴里,依然伸长脖子张望。
她这番举动连迟钝的张桂花都瞧明白了,嗤笑:“小妹看上人家贵公子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哩。”
“你才是癞蛤蟆,你全家都是癞蛤蟆!”韩秀被人揭穿心事,恼羞成怒了。
张桂花筷子不停,一边嚼肉一边挤兑:“说你是癞蛤蟆还抬举你了。”
“你——混账!”
“嗤,以为你还是秀才娘子呢,摆甚谱咧。”
“闭嘴!”眼看韩秀要发作,韩母赶紧厉声呵斥。他们家的客人非富即贵,他家贤儿的前途也许要仰仗他们相帮,可不能在他们面前丢丑。
“娘——”韩秀眼眶通红,大有不依不饶的架势。
韩母有点后悔前几日干嘛非要念叨让她来凑热闹。
“贵客上门,咱主人家要守规矩,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一句话让韩秀偃旗息鼓,大户人家都喜欢温婉贤淑的姑娘,她不能一时纵性失了礼数。
看她安静下来,韩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悬了一桩事,该给韩秀寻一门亲事了。
用过饭,韩秀异常勤奋,主动去堂屋收拾碗筷,然后去井边打水洗完,连罗绮年要帮忙也被她劝走了。
罗绮年挑眉,看一眼堂屋中端坐着的风华各异的英俊男子,哂笑。回厨房泡茶洗时新鲜果。
“山里野果,请大家尝尝鲜,解解油腻。”
少女声音轻柔婉转,如涓涓细流,涤荡干涸的田野。
华恒蓦地抬头,收敛玩世不恭的笑容。只见一位端着托盘的少女聘聘婷婷逆光而来,芙蓉面开桃花韵,娥眉款款秋水波。笑容浅浅,端庄妩媚。
他手中的折扇不知不觉滑落。实践竟有如此美人耶,不枉托生一场。那茅屋一枝山花,定是她的手笔吧,如此才不辜负她绝世容貌。
华凯以手握拳于嘴角轻咳一声,拉回华恒的思绪。
韩轩扫一眼正襟危坐的华恒,眸光晦暗不明。起身接手罗绮年的托盘:“别累着了,回屋歇息去吧。”
忙了一上午,她着实累了,遂点点头,留给众人一袅娜的背影。
华恒看看罗绮年,又端详端详韩轩,暗道可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在洗完的韩秀看罗绮年端托盘进去,后悔死了,早知她才不揽洗完的活儿呢。要她进去端茶倒水递鲜果该多好。
太阳忒大,晒的她有点头晕。饭碗油腻腻的,洗老久洗不出一个。她生气急躁了,不经意手底打滑摔了一个碗。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韩母双手合十祈祷。
“太阳大,留着晚上洗吧,快进屋歇息歇息。”
“不用。”韩秀咬牙坚持。在李家的时候她明白一个道理,大家族的人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
韩母心疼她,找个顶草帽给她带上:“好歹遮遮阳。”
草帽丑不拉几的,带上去把她的美貌全挡住了,韩秀不乐意:“娘,我不热,不用戴草帽。”说着,她额角大颗大颗的汗滴滑过脸庞,落进洗碗盆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这孩子。”韩母嗔笑:“好好好,你不戴娘戴。娘和你一起洗。”
韩母边洗边打量韩秀,小声问:“秀儿,你给娘交个底,你心里到底啥打算?”
“没,没啥打算。”韩秀心虚,垂下眼眸不敢和韩母对视。
韩母叹息:“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清楚。”
“娘——”韩秀心酸,她对那几个玉树临风的富家公子只能远观仰慕。
“娘寻思给你讲个人家,你跟娘说说你中意啥样的。”
“娘?”
“唉——找个老实敦厚诚心过日子的吧,你也老大不小了。”
“娘——”韩秀无措,一方面她不愿意找村里的糙汉子,一方面她还放不下李贤仁,还有就是,如今见了这么些高贵公子,一般人入不了她的眼。
看她闪烁的双眼,韩母就知道不好。第一次对韩秀好高骛远不喜。
扫一眼她寒碜的打扮,道:“以后别接济李家了。他们没有你那点钱粮也饿不死,况且就算你割肉放血养他们,他们也不会感激你的。趁年轻收拾干净利落点。”
韩秀不语,给李家做牛做马已经融进她的骨血,成为她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若斩断和李家的联系,她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