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宓打了个冷战,酒又醒了一半。
他知道回京是免不了受一番罪责的,金佐堂这事儿没办干净,让父亲骂了,人还被柳相救了。
本来他要在南阳待命的,父亲请了领兵,才将他请回上京。
不过,父亲也提前给他放过信,皇上的意思,怕是要将他放空了。这也是柳相的意思,或许,责罚也是免不了的。
这都是暗地里的事情,明面上,是他父亲再度出山,两代人都能领兵打仗,一个守外一个守内,是他周家父子荣光。
这女子却知道,他回京是要领罪的!
柳相要怎么对付自己?
他是周家亲家不假,可他柳从浩娶的自己妹子,却是跟自己娘亲斗了几十年的嫡母之女。她不落井下石就好,能帮到自己才怪?
他脑子里瞬间将这些事情转了一遍,挥挥手让围着阿秀的护卫退下,低着头,睨着眼盯着阿秀:“你先说说,为何说我周家两年亡!”
阿秀拿眼睛扫了周围一圈。
周宓低喝一声:“都退下。”
屋内婢女护卫,瞬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别的不说,周家人,治兵的本事还是有的。
阿秀立在原地不动:“因为,柳相国,两年内,夺朱。”
周宓脑子轰地一下,似被重锤猛敲,被阿秀一句话砸得眼冒金星。
他掰扯着这短短几个词,柳相,夺朱。
他们周家,知道柳相势大,威遍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才要跟他联姻,以保周家之势。
不过,他要是真不甘心于此。
周宓冷汗淋淋,这个念头,他不是没有过,却不敢想,但此时听到,却不由他不相信。
柳相的野心,柳相有野心吗?
若说有,当年前孟王病逝,柳相当权,却为何推了年金七岁的小皇子做孟王?
若说没有,又为何这些年,孟家子孙一个个或罪或死,莫名其妙就剩下这个七岁的小皇子?
若是柳相真有野心,他会甘心吗?换了他周宓,离那王座一尺之遥,他会甘心吗?
做了那么多功夫,到了今天这一步,朝中六部,军中五将,绝大部分是柳相的人。
若他不夺权,将来小皇子长大,柳家怕是他第一个要除尽的吧?
如果,这个算命的说准了,柳家把了天下,成了真龙皇室,会容下一个手握兵权的外戚吗?这屋内地笼烧得太热了,他抓起身旁一个花娘遗落下来的绢帕,擦着额头汗水。
“为何,是两年内?”周宓艰难地开口道。
“算命算的。”阿秀坦然道:“柳相等的,是攘外,梁灭之时,便是孟换天子之时。而梁还能撑多久,我想,周将军比我明白。”
“要不是看准杨昌烈失宠,梁军不足为惧,周将军也不敢对金将军下手,对吧?”
周宓的汗冒得更厉害了:“你还能算出什么?”他瞪着眼前这个人,仿佛见鬼了一般。
“还算出,周将军此次回京,必受打压,轻则领受虚职,重则连累周家,只待周大将军得胜回京,周家的爵位怕是首先保不住了。”
“为何父亲得胜回京,还保不住爵位?”
“过了河,还不拆桥,等什么?”阿秀不多解释,只反问一句。
柳相是利用周家!
周宓猛地惊醒过来,若是灭了梁,或是忠亲王得力,周家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他心中惊疑,面上仍强作镇定:“若真如姑娘所说,我周家,该如何过这一关?”
“韬光养晦,远离柳家。”
“要我韬光养晦容易,不带兵嘛,日日喝酒作乐正好!可这远离柳家,如何可远离?”
阿秀微微往前踱了两步,压低声音道:“周将军可是身在局中,看不分明。世间本就不止一条路,若柳家这条路是死路,何不另辟蹊径?”
周宓一愣,如今除了柳家,还能靠谁?
阿秀却不再解释,转身要走:“周将军乃聪明人,回京见机行事即可,只要记得,死路活路是哪条路,就好。”
周宓也不敢留,只觉全身都湿透了,眼睁睁看着她出门而去,唤人道:“来人,拿笔墨来!”
阿秀回到后院,众人便围了上来。
三行哈哈一笑:“看吧,我就说不用担心的。”
那鼠须汉子首先道:“姑娘没事吧?那周宓没难为你?”
阿秀微微一笑:“没事,刚好民女有相面算卦之术,与周将军倒是相聊甚欢。”
众人听说她是去给算卦的,方放下心来。
那秃顶汉子似是领头的,闻言挑起眉,微笑道:“姑娘还有此本事?不如给我兄弟几人算上一卦?”
阿秀欣然坐下,围坐在院中廊下火盆旁,抽出一根未烧尽的柴枝,在地上推演起来。
众人走南闯北,算卦的也见过不少,都是或用铜板算金钱卦,或掐指算时辰八卦,却没见过那柴枝推卦的,一时看得呆了。
不一会儿,阿秀抬起头来,拿着柴枝点着地,看着五人道:“几位兄台此行皆顺,必能心想事成,此乃利国利民的大功业。”
五人相对一看,有的喜上眉梢,有的不动声色。
鼠须汉子笑着道:“那姑娘可知我们此行为何事?又何时能大成?”
阿秀见他有所不信,也不为意,见这五人不似普通人,各有本事,有意结交之,便道:“不瞒各位英雄,方才听我兄弟说,诸位是要去投军的。只这卦象来看,诸位的目的是不是孟之南,而是江之南,看来诸位,是想去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