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量着来人,一派富贵书生的模样,虽只着普通的蛋青色文士绸袍,却配着碧玉腰带,头顶束发中插一柄温润白玉簪。
柳叶眼长丰脸,鼻梁高挺,嘴角微翘,神色亲切中带点倨傲,带着几分翩翩公子的潇洒不群,看起来颇有风度。
那人不惊不慌,对三行指着他的长剑视而不见,朝顾因抱拳道:“太子殿下可还记得在下?
小的乃聚源商行李掌柜的长子李昱怀,曾随家父在益州参加过蜀王的赈粮宴。此次听闻殿下顺利出得益州,要去湘国,离益州最近的江城便是这里。小的便一早在此守候,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顾因皱着眉头,警惕地看着他,道:“聚源商行乃长江以南第一大商号,你们的业务遍及各国,一向商不干政,为何对我这区区一个亡国太子如此上心?”
那李昱怀微微一笑,仍旧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道:“我李家,首先是蜀国子民,对蜀有故土之情;
其次,父亲与我,一直感动于蜀王的爱民仁心。我们做商号的,也期望天下稳定,有仁君仁政,方能安心赚钱。梁王对商人一向是夺利重税,若不是为了生存,我们李家,也不会做梁的生意。
因此,内心中,还是期望殿下,可以还蜀于安宁。”
顾因看看我,我茫然摇摇头,此人面目慈善,语气安稳,我实在辨不出其是真是假,若是假,只能说掩饰功夫炉火纯青。
阴阳学中的相面,也只能知人一二,还需听其言、察其行、体其意,才能辨其心。
人心,原本就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
顾因只好再问道:“如此助我,若被梁人得知,对你们李家可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李昱怀往前走两步,离我们稍近,道:“商人逐利,乃是天性。而如今天下大乱,每个商号也都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为谁办事,前途如何,都是决定未来命运的关键。直接点说,我们李家,选择将宝,押在太子您的身上。”
“你们也不会那么傻,只押一家吧。”我插嘴道。
李昱怀看我一眼,回我一个热情地笑:“这位姑娘冰雪聪明,在下也不必相瞒,确实不止一家,但赠太子一条船,这对我们李家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殿下只用记住这个人情即可。”
闵秋抖抖肩,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我们要如何相信你呢?万一你和梁王联手,将我们骗至江中再行动手,岂不是变成你们送船我们送命?”
李昱怀哈哈大笑两声,一面打量着闵秋,一面道:“殿下人头虽值千金,但我李家并不缺这点钱;至于《天兵志》嘛,我们一个商号,更是拿来无益。
所以这种没一点好处的事情,我们为何要去做?”
《天兵志》?我们几人同时对看一眼,梁王将这个消息也放出去了!
闵秋与顾因打着眼色,应该在说:“去看看再说。”
顾因无奈撇撇嘴,那意思应该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正欲开口,忽听一声娇叱,
“殿下万勿相信此等奸人!”
只见三个黄衣女子从岸边树林穿出,持剑朝李昱怀扑去。
事起突然,我们几人都呆了呆。
那李昱怀也算身手敏捷,凌空腾身,避开了密集而至的三剑,翻身往后落去,一面道:“我聚源商号与你们龙头帮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污蔑于我?还要夺我性命?”
那三女子剑势不减,空中翻身变阵,三把剑组成三角形,从空中压下,煞是好看。其中一人娇声道:“凡对殿下图谋不轨者,皆是与我龙头帮为敌。”
我往顾因处凑了凑,道:“你人缘还不错嘛,到处都有帮你的。”
顾因面色无波:“是帮是害,还不一定。”
三行也凑过来道:“师兄,我们要不要出手?”
闵秋在一旁答:“帮谁呢?也不知道到底谁是真好心。”
顾因道:“闵兄,你看这李公子功夫如何?”
闵秋答:“必师从高人,这三位姑娘的阵法颇有讲究,看似简单,深处其中,那剑气正好交织成一个圆,若换了我,怕也难以应付得这般轻松自如。”
三行点点头:“是我十三岁的水平。”
闵秋装作嫉妒地瞪他一眼。
无缺嘟囔道:“我觉得,这李公子人不错,听他说得挺有道理。”
我拍拍他头:“猪脑子,没道理的话还如何骗人?”
三行道:“那就是这三位姑娘是好人?”
闵秋打趣我:“仙姑,快算一卦。”
我横他一眼:“你当我是神仙啊,我连你的心思都算不出来。”
他故作惊讶道:“你连我喜欢你都看不出来吗?”
我作势要打他嘴:“你信不信我把你胡子一根根拔下来?”
顾因冷着脸道:“这不是玩笑的时候吧。”
那边李昱怀正掏出一只判官笔,和三个黄衣女子缠斗。
那三人个个剑法高明,又配合得恰到好处,他渐渐居于下风,见我们还站一边有说有笑,无奈道:“殿下,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但你千万不要信这几个妖女,他们龙头帮,背后许多腌臜勾当。若你们信得过我,就找地方住下,我会再找到你们的。”
说完,旋身而起,脱开三个女子的剑网,飘入林中去。
那三个女子见他撤走,来到我们面前,对顾因跪地道:“殿下。”
其中一人举起一把折扇,高过头顶,递到顾因面前,道:“奴家乃龙头帮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