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巳心中疑云重重,刚才那姑娘上车之际,经过他身边,他斗胆抬眼看去,目光掠到她耳后小小一块皮肤,白玉般,和黑黄面色截然不同。
而车内,似乎除了那丑婆婆,再无第三人,那他看见的眼睛,莫非。
还有她刚才噼里啪啦放豆子般一串话,将那周二爷说到下跪磕头,想来定是样样准。
还有她那手功夫!
这才是高人,真正的高人!
丁巳心中热血沸腾,拿定主意,向车内道:“请问恩人姑娘怎么称呼?”
“阿秀。”声音清冷。
“阿秀姑娘。”他在车外朝里虚拜一下,道:“刚才姑娘所说,是真的还是诳他的?”
“我孙女怎会诳他?”丑婆婆得意道,她最膜拜阿秀的阴阳术数,简直五体投地。
“没想到,我这个假算命的,竟然遇到个真高人,惭愧,惭愧!”丁巳家中有一本翻得破破烂烂的周易,自己也喜欢研究六十四卦,凭着自己的理解和三寸不烂之舌,倒也能说得人迷迷瞪瞪。
可这姑娘,一相面就能道人心事,这才是高人!
他更坚定了主意,接着道:“那阿秀姐姐后来说的消灾之法,是真要救他?”
姑娘一下变成了姐姐。
“是。”阿秀答。
“啊?”丁巳大奇:“他想趁机讹钱,我还以为,你会好好教训他,让他灾不可化。”
“阴阳之术,只可帮人,不可害人,若是害人,便成巫。”阿秀淡淡道。
“阴阳之术?那是什么?是周易吗?”丁巳不懂。
阿秀不做解释:“差不多吧。那你的消灾之法,是如何算出来的?”
“嘿!”丁巳不好意思笑道:“我就看不惯他平日里仗着有门好亲戚就作威作福,抢占民女,占田占地,才想了那么几个嗖主意。”
阿秀难得嘴角微微一动:“倒是说的没错,散财积福。”
她略顿一顿,“你的名字挺有意思。”
丁巳挠着头,笑道:“我爹偷懒,丁巳年生我,就取了这个名字,要是丙辰年生,估计就叫丁丙辰了。不过大家都以为我是丁四,都叫我丁老四。”
“阿秀姐姐,你们既然救了我,不如让我再多跟你们一程,到京城如何?”丁巳又道。
“你怎知我们要去京城?”阿秀奇道。
“这马是大宛雪蹄青骢马,乃西域贡品,只有京中权贵人家才用得上。乘这马车的人,从南往北,当然是要去上京的。”
这马车是李昱准从自己车队中分出来赠与阿秀的,没想到,这秀才,能从马匹推断出此行目的。
“你还懂马?”阿秀暗忖,此人倒有几分聪敏。
“不懂,不过是天天在官道上晃,来往马匹看得多了。”
“你猜得没错,不过,还是各行各路吧,你想上京,我们自会给你盘缠。”
丁巳笑嘻嘻道:“丁某获姐姐相救,怎能再收姐姐盘缠。不如一路相随,牵马打尖儿,也算是给姐姐报恩了。”
他基本看出来了,这一老一小不似普通婆孙,阿秀才像是做主的那个。
说话间,已到了许昌城内。
丁巳见天色渐晚,主动张罗道:“阿秀姐姐,咱们就找个能吃饭能住店的客栈吧!我知道城内有个地方好!”
不等阿秀回答,他便向车夫道:“去南城柳街庆丰居!”
丑婆婆看着阿秀,笑吟吟道:“这小子,看来是赖上了。”
庆丰居地方不错,前院饭堂,后院客栈。
中间一方碧水池塘,垂柳依依,莲叶田田,塘上两条曲廊,每道廊中两座水阁,坐满食客,水中红鱼摆尾,游弋争食。
车夫歇马而去,店小二将三人引到后院客栈,阿秀要了两个独门小院,对丁巳道:“我与婆婆住这里,你与田哥儿住隔壁小院,一人一间。”
田哥儿便是车夫。
丁巳瞪大眼睛张着嘴合不拢,自己有一间房,车夫也有一间房!
车夫跟主子出门在外,多是住客栈通铺,他本打算自己也跟车夫住通铺去,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让他们住独院儿,一人一间房!
“阿秀,秀姐姐!”他激动到口吃:“我们,只是下人。”
阿秀打断他的话:“跟我一起,没有上人下人,既然同路,就是朋友。”
她还是她,她也不再是她,良雨良的某些部分,也根深蒂固在她心里。
“歇息一下,去前面用膳吧。”
丁巳还呆站原地,热血澎湃,他本想以仆人身份跟在她身边,她的本事,他要能学到一星半点儿也好,没想到,她说,是朋友!
阿秀与婆婆先出院来,沿着池塘曲廊,缓缓往前走去。
上无丝曲之声,只穿来一把抑扬顿挫的说书声。
阿秀耳朵一动,忽住了脚步。
“……这韩今是在湘国以丞相之职,经营多年,胜在根基深厚;湘女王则有湘王遗旨,虽是女子,却是名正言顺!兄妹二人终金戈相见,一个宫墙之上,巾帼英姿,领金卫铁甲;一个宫墙之外,烈烈战旗,引千军万马,欲知他二人究竟如何结局?请听下回分解!”
楼阁内传来一片嘘声,有人喊道:“能不能一气儿讲完!”
有人笑:“这家伙,就跟山羊拉屎蛋儿,一次几粒儿!”
有人道:“再不说,过两天消息就传这儿来了,谁还听你说啊!”
忽众人见一个貌丑衫旧的女子进来,将两锭银子往说书人案前一拍:“你继续说下去。”
那说书人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