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尖叫声,把她惊醒,冬离挣扎着从梦中回归现实,发现眼前还是入睡前的场景,看来这梦境太过真实了。
她遂挣扎着欲从床上坐起,好尽快结束这可怕的梦境。
结果,身子一动,便是钻心的痛传遍全身,这回的痛太过真切。
令她大惊,原来,身体上所感到的痛楚竟是真实的,并非梦中所遇。
怎么回事?
借着外面探进来的月光,她咬着牙忍住剧痛,朝自己脖子以下的地方看去。
这一看,她吓得不行,只见数不清的泛着森森银光的白色丝状物正缠绕着她的躯体,根根入肉,鲜血已经铺满整个床铺,滴落床下,白色的地面,数十道窄仄的血流此时已是狰狞地散开,流往门口的方向。
尽管身体所承受的剧痛已经令她快要丧失神智,但她还是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些银光白丝是怎么回事?
她痛得额头冒汗,口中闷哼不断,知道大喊大叫根本无济于事,只会让身体的能量流失得更快,并刺激血液更多地从伤口中挤出。
恐怖的丝状物还在不断地收紧,冬离恨不得立即死去,怎耐身体半分动不得,只能任由那些银丝继续不断地侵蚀她的肉肤,向她的骨头进发。
小腿面上的一根已经切进她的腿骨,磨骨之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渗人。
啊!
撕心裂肺的一声痛呼!
这个时候,冬离除了想死去,别的什么都不想。
这一千多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为了生存而做努力,可这一刻,她不想活了,太痛了,宁愿干脆的死去,然全身上下,惟剩思想能够行动,她便是想自我了结都做不到。
是罗衣吗?
罗衣知道她在山里?
也知道莫凌不在?
所以,就用这么一种残忍的方式索了她的性命!
这得有多恨哪,是不是恨不得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才甘心?
罗衣!
冬离痛得唇齿打颤,她什么都做不了,剧痛正在慢慢腐蚀她的神智,原本阳光灿烂的思识,在这一刻,被鲜血染得赤红,再经风一干,幻做一团黑。
罗衣究竟有何深仇大恨,要如此残害于她,为了躲开她,为了让自己变得隐形,她已经够卑微够畏缩了,即使明明炼出了太有丹,都不敢张扬,怕招来眼目,惹来杀身之祸,为了存活下去,她宁愿做无名小卒。
可事实又是如何,她仍然逃脱不了被人算计,一次次地惨遭迫害。
神智的愈渐麻木,开始影响她的感官,疼痛的感觉越来越模糊,冬离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已经再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了,全部的银线已然穿透皮肉,正入侵她全身的骨骼。
这就是罗衣的目的,不仅要致她于死地,还要让她死得极致痛苦。
冬离的嘴角露出最后一丝苦笑,纵然身上揣了那么多宝物,又有何用?
在这样的世道,只有自身强大了,才是真正的强大!
彻底昏厥之前,她嘴角的苦涩悄然转做不甘,来雪凌山之前,她就顾虑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可当时,莫凌曾给她一个承诺,而她自己也还是臣服于内心的那股子贪念。
于是,义无反顾地跟他来了!
如果,要是能寿终正寝地死在雪凌山,该有多好……这么想着,她嘴角的不甘竟又化作一朵轻浅的笑靥,这朵笑靥镶在一张面色苍白却五官清秀的脸上,直是凄美非常,只是这抹笑,怕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为哪般吧!
微黯中,诺大的大殿里,一丛绚烂的花架后面,一张精致的木床上,一个娇弱的身体,不,已经算不得身体了,看不见血肉,便是骨架也几要支离破碎,没有了半点生气。
其上一根根惨白的银丝全然不顾这些,还在肆意叫嚣着,一点一点地往所有的白骨深处纵入,俨然不达目的不罢休,直要把这架身躯彻底解碎。
随着这副骨架分崩离析的,还有周围的花架草木,也在片刻之间枯萎凋零。
只是,倏地,进程突然终止了,所有的银丝在进击到骨头的一半时,似集体遇到强大的阻碍,再深入半点不得。
甚至隐隐的,这些银丝仿佛要被剩下的骨头慢慢消融一般,越来越细,越来越软。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其中一根陡地就断裂了,断裂时的磨骨之声在空荡的大殿内令人闻之悚然,紧接着,一根又一根,所有的银丝相继都断裂开来。
然,断是都断了,可这些银丝并没有跟着散落开来,而是真的被这架骸骨一截一截地吞噬掉了。
就像之前,它们吞噬这架身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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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云星,拥有对称的两个月亮,因此东西半边能够同夜同昼。
此时,遥远的东焱域内,高驰从睡梦中惊醒,他抬手摸了摸右边的鬓角,刚才的那一下刺痛真实而确切。
上午,他的宝贝孙女曾从上面扯下一根白须。
他下巴上这一把长髯并非寻常的髯须,而是根根皆很宝贵,有着堪比极品宝器的法威。
虽看起来,只是一根毛发,实际上却能削铁如泥、食肉吞骨,欣儿拿它去做什么了?
为什么这根毛发突然消失不见了?
平日,他极少会用到自己的长髯,即使用了,也会很快归位,因此,上午尤欣欣扯过去,他并没有阻止,刚才梦中,他隐隐听到血肉撕扯声还有骨头碎裂声,不知什么人让他的欣儿看不过眼了。
意识到此,他仍在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