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要神智失常的章哲渊陷入了空前的痛苦之中。【零↑九△小↓說△網】他一直以为高歌是个不堪一击的废物,但就是这个‘废物’却正在以摧枯拉朽的架势将自己打得再无还手之力。
被‘弱者’击败,远比被强者击败更来得羞辱。
如果高歌一鼓作气,以小人的姿态取走自己的性命,那么章哲渊在自己生命的尽头处兴许还能勉强保持住一丝倨傲与尊严:至少我是以道士的身份走向死亡,而且是被五品法器金刚傀所击溃,虽败犹荣。
可是高歌却没有这样做。
高歌收回所有的法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饶了章哲渊一条性命,甚至没有尝试施法毁掉章哲渊的修为。
“你已经入魔了,不再是一个道士。以后会有数不清的道士去围剿你,贫道不必脏了自己的手来杀你。你走吧!”
章哲渊也意识到自己的变化,看到了自己道袍所化的黑点,它们正在半空中发出蛊惑、激动、惨烈的笑声,既像是同情,又像是鼓舞,更像是召唤。
章哲渊还剩下最后一点清明的意识,明白了高歌的意思。“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不怕贫道入魔之后会回来报复你吗?”
高歌将宇文梨搂在怀中,跃上金刚傀的肩头。“贫道等你。”
简单一句话,言外之意却很明确,就算你入魔了又如何?人类绝不会将蝼蚁的威胁放在心里,高歌也不会将你章哲渊的威胁放在眼里。
“记住,只要有我在,没有谁可以逼迫宇文梨,你也不行,道祖不行,就算是天道也不行!”高歌说完,一催金刚傀,拔地而起,冲破了云霄而去。
章哲渊呆呆地瘫坐在原地,任由思绪腐蚀自己的身体。他想不明白一个十几岁、刚入门的小道士为什么会那样张狂。
“他正是狂妄的年纪,人不轻狂枉少年……可贫道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呢?我在做什么?被教习逼迫着修炼,被同门嘲笑?与其他道士竞争……然后好不容凝丹成功,但头上还有成百上千的修为更高的大道士……道门如山,山太高,风太急,好不容易攀上一个峰头,以为自己已经站在了高处,可实际上连高处在哪里都还不知道……”
“他真的比贫道强?贫道真的是不自量力?……”
一时间,羞愧、悔恨、愤怒……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所有挫折与怨念统统爆发了出来,犹如一记又一记的重拳,将章哲渊打得不省人事。
他渐渐睡去,而树林中的黑色光点则变得欣喜若狂,开始头也不回地朝着章哲渊奔去。
“是前面那边树林吗?”天念门的金丹道士陈之鹤扭头询问身边的同伴。
另外一个金丹道士正举着一面奇怪的铜镜四下扫视。与此同时,他的双目还放着怪异的金光,足以通透数百里的云路。
“就是前面的树林。贫道的回光镜显示,那‘骆枫之’带着一个女道士正是遁入了此间。”
所谓回光镜,与普通的光镜不同,是专门捕捉不同时间段从某地跃出的光芒的。俗话说,但凡走过必留下身影,道士们深知一切发生过的事情都会随着光华四散,虽然不能停留原地,但光华不会轻易消失,所以打造出这样的回光镜,用以回溯、回放之前曾发生过的事。
天念门的几个金丹道士在千里金冠峡搜寻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借着回光镜一点一点地摸了过来。
“神器门的几个家伙还在用照天镜寻找呢吧?”陈之鹤冷笑一声:“照天镜虽然可以扫视千里以内的一草一木,可若那小道士隐藏在某处不出,或者使用隐遁之术凑巧躲过了照天镜光束的照耀,都可能逃出生天。还是咱们的回光镜好使。”
“神器门的家伙最近几百年太得意了,以为自己的法器无所不能,要论效用还得古法器才是真正的经得起考验。”另外一个金丹道士姜又成附和道。天念门与神器门的明争暗斗不少,所以只要有机会,天念门的道士就会取笑对方两句。
然而,几个金丹道士还没来及得意片刻,前面操纵回光镜的金丹道士便脸色大变:“这是什么东西?”
陈之鹤凑上前一看,回光镜中正在显示大约一炷香之前树林中的异变:一团一团犹如乌鸦的光团将一个金丹道士撕成了碎片,然后碎片化成液体,重新合拢。那道士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听得人也心惊胆寒。而在重新化成人形后,那道士露出了邪祟的眼神,朝着镜外诸人投来了目光。
几个金丹道士一惊,觉得那道目光似乎要从镜子中射出,慌忙四散躲逃。再看时,好好一面回光镜竟然碎成了齑粉,而且一道真实的寒光真地从树林里照射了出来。
寒光一扫,空气中竟然有无数水汽凝聚成了冰块,威力惊人。
“是个陷阱?这是在向咱们示威吗?那小道士一定躲在这里!气煞贫道也!”陈之鹤一时兴起,就要抖动道袍往树林钻去,还是他身边的姜又成在关键时刻多想了一成,一把拉住道友:“陈师兄莫急,贫道如果记得不错,刚刚回光镜中的场景是道士入魔的样子。”
“入魔?”陈之鹤的声音也变了。“这么说,那小道士入魔了?”
“不,贫道看得仔细,那入魔的道士似乎穿着金丹道士的道袍,胸前有祥云遮丹的图案。”丢失了回光镜的金丹道士反而比陈之鹤更冷静。“可惜了贫道的回光镜。但若真是金丹道士入魔,而且还是在天数门的地界,那此事就真的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