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楼外是一张丑陋粗鄙的脸,虬髯满布,皱纹累积,身材矮短。“姑娘,你家大人在家吗?”
侍女拉下脸冷哼一声。“时候不早了,你跑过来又想做什么?”
“什么时候不早了?这才什么时辰?你看看,太阳都没落山呢,咋就叫时间不早了?你让我进去看看!”
“不行!牛老二,你要做什么?不许往里挤!”
“看看怕啥啊?这个棚屋区,谁家有点啥事还能瞒得住别人不成?看看又不掉块肉!”
“什么叫看看不掉肉,这是我们家,你再闯,我可就喊人了!”侍女急了。这个牛老二是个泼皮无赖,不知道什么时候机缘巧合地看到了高齐氏一眼,于是心生邪念,有事没事都要跑过来骚扰一阵,三番五次想要闯进屋。
“嘿嘿,喊人?你喊啊,这是你们的家不假,但我看看又怎么了?看看又不犯法,你让我看一眼我就走,不然我可赖着不走啦!”
侍女没法,她的力气又不够大,被牛老二顶着门,竟然无法关上。
牛老二大呼小叫地嚎着,吓得高曲儿和高扬原本就惊魂未定的心更是砰砰乱跳。他们自幼生长在皇宫之中,养尊处优,何尝受过这样的惊吓,挨过这样的苦难?
高曲儿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地流,心里想念兄长高歌。
“若是大哥在……谁敢欺负我们……”
高曲儿断断续续的哭声被牛二听在耳里,只听他怪笑两声。“哟,你们还有个大哥呢?正好,给我当个儿子吧!”
高扬闻言怒极,小孩儿本来胆子小,但受不得这样的泼皮说这样不三不四的话侮辱自己的母亲和兄长,于是鼓起勇气,声音颤抖地大喊了一声:“滚!你要再耍赖……我……我……”
“你要怎样?小屁孩!老子在这南区打滚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和稀泥巴呢,别跟我横!我说,你们也别跟我僵持了,打开门让老子看一眼,老子看完就走。不然扯得久了大家都没好处!”
“我……我杀了你!”高扬吓坏了,但还是说出了这句狠话。
牛老二一下子跳起来,猛地拍门,显得更凶。“杀我?你来呀!小兔崽子,你以为你是谁?烂泥扶不上墙的王八蛋子……”这种粗人,一旦来了脾气,喋喋不休,什么坏话、脏话都说得出口,哪里是锦衣玉食惯了的高扬可以抵挡的,他听着听着,随即嚎啕大哭起来,既是委屈,又是害怕。
牛老二显然是在哪里混了口酒喝,所以胆气比平时还壮,不依不饶,说话也更没遮没拦,骂得累了,就靠在门上,累得侍女在门后拼命抵住。
“你们家那婆子和老头儿嘀嘀咕咕地走远了,手里拿着个玉戒指,早被人盯上了,我看要不了多久就得有人寻来……没想到你们家里还有些好东西呢!要我说,拿出来,肥水别流外人不是?我牛老二长得是挫一些,但是心好,力气大着呢……”
吱嘎,门突然开了。
牛老二猝不及防,身子一歪,险些跌倒。扭头一看,竟然是高齐氏亲自来开门。
牛老二立刻心花怒放,张开嘴想说话,却还没来及说出口,就被高齐氏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抬起一脚,踢倒,然后翻滚落地。竹楼不矮,牛老二呜咽一声,似乎晕了,但隐隐约约还有呻吟声。
侍女吓了一跳,没想到主母王后竟然有这么刚烈的一面。
高齐氏冷着脸,催促身后的一双儿女。“这里不能待了,咱们快走!”母亲护犊情切,自然无所畏惧,更何况高齐氏乃是一国之后,见识胆气又岂是一般妇孺可以比拟的,她从牛老二不三不四地说话中判断出危险,于是当机立断,作出决定要离开。
侍女闻言转身快速收拾了几下,然后帮助两个小主人站起来。主仆四人匆匆下楼,摸索着往巷子里钻去。侍女经过牛老二时,更是狠狠踢了他一脚,引来周围不少人住户的围观。
牛老二说得没错,在这里,人们并没有什么隐私可言。牛老二三番五次地来搅闹早已经让这一户人显得有点与众不同,而几乎足不出户的高齐氏陡一现身,立刻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女人们嫉恨的有之,吃惊的有之,即刻嚼起舌根来,说高齐氏是什么的都有,就因为她的容貌出众。
男人们低俗的有之,粗鄙的有之,居心不良的有之,有两三个泼皮更是远远地跟了上来。
高齐氏心如明镜,熊婆和方公公并不可靠,只可惜自己并无更多的选择,只能暂时用着他们。如今连牛老二都看到熊婆手中有玉戒指,走漏消息是迟早的事,根本无法指望两人守口如瓶,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前来搜捕自己,无论是为财还是为了别的,所以,她必须马上要走。
然而,这个棚屋区路径复杂,平素几乎不出门的高齐氏很快就迷失了方位。她只能带着儿女和侍女尽量地朝着军兵呼喊的相反方向走去,却越走越艰难,因为面前的道路越来越曲折幽深,而身后两个泼皮却越跟越近。
转过一道弯,眼前竟然是个死胡同,高齐氏心中一凉,不由得微微有些慌乱起来。身后的脚步声则已经很近了。
就在慌乱的一瞬间,一个竹屋的门突然打开了,伸出来一张布满老茧的大手,抓住了高齐氏的手肘,紧跟着是一个粗壮的声音喊道:“快进来!”
高齐氏不敢犹豫,带着三人立刻闪身进门。
出现在高齐氏眼前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妇女,肤色黝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