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声音其实很有助于睡眠。但张骏却在卧榻之上辗转反侧,即便是强迫自己入睡,却总是有其他的事情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然后就不自觉的要进行思考,想着想着,自然睡意全消。之前出征在外的时候,雪窝子和冰冷的地面都睡得很香甜,几乎所有人都是铺上干草和皮毛后,倒头就着了。谁知道回府以后环境更加舒适,却反而失眠。彩蛱侧着身子,躺在旁边没有动,轻薄却十分保暖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将曼妙的身躯勾勒出玲珑的曲线。虽然闭着眼睛,却也没有睡着。在侯府里,虽然侍女不少,但能给张骏侍寝的,一直就只有彩蛱一人。一开始彩蛱以为自己能得到独宠,是因为她原本是贾摹送来的,少将军宠爱她,只是给他舅舅面子的缘故。可后来,却又渐渐听说少将军与建威将军不和,彩蛱心里还担忧了好久。直到今晚,才放下心来······少将军一回府,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变。都不知道是几更天了,侯府里自然是不会有人打更的,就算街坊中有,庭院如此之深,也根本听不到。只能大概估摸着,可能是深夜,或者也有可能快要天亮了。人如果想睡却又睡不着,是十分难受的。张骏干脆一骨碌坐了起来,从窗棂外透入的月光将室内堪堪照亮,虽然有些模糊,但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他就那么呆呆的坐着,眼睛盯着一处。其实这个时候,是有无数个画面从脑海里闪过,然后回忆到他的眼前。比如说,射白虎时身体腾空、紧盯着猎物的感觉;比如说,用佩刀将汉使刘铨开膛破肚的场景;再比如······无数次和匈奴人厮杀,眼见着敌人倒下、自己人倒下、无数人倒下去的样子······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内,张骏经历了太多,有时候真的会觉得一切都是一场梦,所有的努力可能醒来之后就不见了。可是现实又逼迫着自己不停地往前走,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忽然,彩蛱小声问道:“郎君,是不是睡不着?”张骏下意识地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意识到身旁的美人可能看不清自己的动作,只好再“嗯”了一声。他叹了口气,说:“事情太多,理不出头绪来······”彩蛱道:“奴奴也不甚明白······郎君身份如此高贵,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何必奋不顾身的上阵冲杀?难道安安稳稳的富贵一生不好么?”张骏随口答道:“有时候你想安稳,别人却不让你安稳。真正的安稳,是刀把子握在自己的手上,不然一切都是空中楼阁。说不定哪天一觉醒来,就身首异处了!”“啊······”彩蛱惊呼一声,道:“哪里有人敢对您不利?”“呵呵······”张骏突然很想和身边的女人说说话,虽然她只是一个侍女,但有了肌肤之亲后,地位总会变得不一样,更别说心里也会有亲密的感觉。“汉国刘曜、赵国石勒、仇池国杨难敌、成汉李雄、还有吐谷浑以及西域诸部的豪酋,哪一个都有理由想我死!”“郎君······”彩蛱也坐起身,紧紧地靠在了张骏身上。“哈哈!”张骏却脑中突然想通了,他大笑一声,说道:“想要在这乱世平平安安的,就得把仇人都杀个干净,不然全都是竹篮子打水,随时都会被人夺走一切!”说罢,他拍了拍彩蛱的后背,道:“时辰不早了,睡吧。”彩蛱跟着趴在自己郎君的身上,胸前的酥软紧贴着张骏宽阔的胸膛,吐气如兰,媚态丛生。两个人搂在一起,很快就褪去了薄薄的xiè_yī,一时间春色无边。·····························室内重归于平静,这次张骏睡得倒是很快,一会儿便响起了鼾声。彩蛱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自家郎君从前睡觉是绝不会打呼噜的,可现在跟那些军中的厮杀汉子混得久了,鼾声震天的响。另外,她的心里面还存着其他的想法,不能对任何人说出口,只得憋着······憋着,感觉胸口要炸开一般。她是建威将军贾摹送给自己外甥的一件礼物,和牲畜、物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因为她生得极美,又会侍候男人,所以更值钱一些罢了。不过少将军似乎从没有看轻她,待她很是温柔,从不打骂。可越是如此,彩蛱心里就越是难过,因为她还带着任务,带着邪念。如果说贾摹只是让她打探少将军一举一动,她心里还不会如此煎熬,其实真正让她内疚的,是那件谋划了很久的事情。好在,郎君吉人天相,毫发无损······“嘿嘿······”张骏翻了一个身,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彩蛱用手支着自己精美的面庞,悠悠地看着他。熟睡中的张骏,没有了人前坚毅的神情,英俊的面庞下还带着一丝稚气。是啊,郎君才十五岁呢。她用手指轻轻摸着他的脸,每一寸肌肤都被柔荑滑过。张骏似乎有点感觉,又翻了一个身,然后接着发出了节奏极强的呼噜声。彩蛱皱了皱眉,似乎不满张骏背对着自己,却又不敢去搬动郎君的身子,只好自己从他身上跨过又躺在了另一面。她将脸轻轻地靠近郎君的胸口,听着均匀而有力的心跳声,心里突然就不那么乱了,这声音好像具有魔力,让彩蛱可以舒适地阖上眼睛,忘记所有心事,安稳入眠。第二天一早,张骏早早就起来了,军旅生活让他很难有睡懒觉的习惯。正由彩蛱服侍着穿衣,门外响起了家令的声音。“郎君,府外面有人送信,说是陈府上的。”“陈府?”张骏已经穿戴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