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张骏早早的起身,简单洗漱一番,便来到林苑中一处僻静且开阔的地方练箭。
苑里修有一条青石子铺就的小路,中间一段比较直。张骏就命侍卫从校场搬来一个靶子,立在路的这头,他则站在另一头,相距差不多有五十来步的样子。
和战场上箭如飞蝗的景象不同,练箭是一件极为枯燥的事情。张骏默默地搭箭、拉弓,然后就是瞄准把子,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良久,直到手臂酸软,才放下歇一会儿,然后继续重复。这种练法侧重臂力和耐力,射箭不但需要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在精确瞄准时,往往还需要长久地追踪一个目标,所以耐力也不可或缺。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张骏又换了一个练法。他极为快速地搭箭射击,基本不瞄准,全靠手眼间的直觉行动。这样持续不断,一直到箭壶里的箭矢全部射光才停手。再看靶子上,只有一多半的箭射中了,其他的一小部分则完全不知道射到了哪里。其实这又是对应战阵上的另一种情况——敌人蜂拥而至,根本不需要瞄准,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箭射出去就行了。
彩蛱端着茶饮和甜品走了过来,放到不远处的石桌上,等郎君休息的时候饮用。这时候她不敢打扰,就站在一旁默默看着。长久练箭的人手臂很长,肩也极宽,只有腰反而很细。张骏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镶着金丝线的戎装站在那里,神情极为专注,仿佛任何事情都不会干扰到他。
魏晋时的武将,除了要会用兵,武艺也十分高强。经过东汉末年以来的战争洗礼,军事斗争已经发展得极为专业化,不但部门完善、军械发达、而且对将领的能力也提高了要求。时代在变化,汉初时杀狗的樊哙若是放到现在,顶多也就能走到队主或伯主这一个级别,想成为军将乃至封侯,根本就不可能。
为将者帅者,首先要识字,熟读兵法。最起码,要能看得懂军令,领会上级的作战意图。在没有电话和电报的年代,几万大军铺开以后根本望不到边际,指望军旗和鼓声就能如指臂使,那根本就不现实。
大多数情况下,是传令兵骑快马赶到,下达命令。但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很有可能传令兵到了之后,就发现情况已经变了。这时候,就需要各级军官相机决断,体会主帅的作战意图。
试问,大字不识且头脑简单之辈,如何能胜任?
所以,自古以来才流传这样一句话: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长久的乱世造就了武人地位的畸形崛起,几乎所有的将门子弟从一生下来就被传授武艺和军法。像韩虎那种大将之子,更是从小就在军营里厮混。
射箭一直都是张骏的看家本领,除了可以杀敌自保外,练箭还可以让自己的精神高度集中,身体也可以时刻保持一种亢奋的待命状态。
其实如张骏这般达到神射水平的人,射箭往往是不会用眼睛去瞄准的。和后世的许多射击运动员一样,靠的就是骨子里的直觉。在奥运会比赛场上,很多射击手都是近视眼,即便可以戴眼镜,但想要在瞬息之间命中目标,也难如登天。
练了小半天,张骏有些累了,便将弓箭丢给一旁的侍卫,自己走到石桌前,抓起一块点心丢在嘴里,又猛灌了两口茶水。彩蛱急忙取出手帕,悉心地替张骏擦脸擦手。
张骏早就习惯了被人伺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就是这个道理。人都爱享福,哪有天生就是劳碌命的?
这时,就见家令匆匆走了过来,躬身道:“郎君,您的部下在外面找您,是个叫韩虎的。”
“让他进来。”张骏又抓了两块点心,一边吃着一边道。自从参军以后,他的生活习惯粗野了很多,让彩蛱不时地皱起秀眉。
今日是假期结束,全军点兵的日子。只是张骏没有把时间定的太早,因为朝廷的封赏也下来了,打算趁这个机会一起进行。韩虎来寻张骏,也是要同路去军营。
果然,片刻后,韩虎穿着一身齐全的甲胄走了进来,步子迈动起来带着“喀嚓”······“喀嚓”的响动声。他在张骏身前站定,抱拳道:“末将参见主公,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望主公见谅!”
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张骏笑着上前就在他肩上打了一拳,发出“啪”的一声。笑道:“承赞兄,在府里就不要这么多礼了。”
韩虎跟着笑道:“主公,跟着您既能升官、又能发财,末将必须把礼数做全,不然心里有愧啊!”
“你啊你!”张骏指着韩虎道:“说罢,听到什么风声了?”
韩虎这厮在军中人脉很广,凡是叫得上号的将佐,都和他相识,所以消息也最为灵通。果然,韩虎笑着小声道:“卑职升了虎贲中郎将!”
“恭喜!”张骏拱手道。
“不敢不敢,末将还在主公麾下任职,所以主公才是升的最多。”韩虎笑意更浓。
属下们升官发财,张骏自然是心里高兴,不过他的好处肯定更多,所以心里也略微有一丝期待。时间也不早了,主将可是不能迟到。
张骏转身回到内室,在彩蛱的侍候下将一领崭新的明光铠套在身上,腰间挂上一口长剑,便叫上韩虎,在周同、胡硕的护卫下,带着其他一众部曲直奔中军大营。
张骏是很喜欢自己麾下这些将士的,因为有过生死与共,所以情谊才最深厚。到了中军校场,将校们已经开始点卯。张骏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