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嬴稷坐于上首,俯视下方群臣。
此时,甘茂出走,与左庶长嬴俍相对站立的正是好右相樗里疾,樗里疾身后,是咸阳将军魏冉正好与那右庶长嬴壮对立。说起来,这也有些奇怪,自秦惠文王立相以来,这左手边第一个站立的,必定是山东之人。没想到今日个,变成了樗里疾,一个地地道道的秦人,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秦国在进步。记得秦孝公时期的秦国,落后闭塞,被诸国讥笑为蛮夷,如朝中不用山东士子为官,便是无人可能。如今,人才济济,过盛力强,怎么着也不会出现当初的那副模样了吧。
“丞相之事,传的沸沸扬扬,对于此事,众臣可有何良策应对?”
群臣不语,尽等着王上问话,嬴稷思虑一番,出言问道。
听罢,左庶长嬴俍,抬起头瞄了一下嬴稷旁边而立的苏铭,又是低下头来。
那日送甘茂出使三晋时,自己就已觉察出了不对,到现在一想,这甘茂还真有可能是嬴稷施了什么手段,无奈之下在出走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秦王虽是年轻,可这手段当真不可小觑。
这里面的利害如何,嬴俍细想之下,明白的是清清楚楚。
此刻,在这大殿当中,他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朝自己而来。之前,他以为甘茂走,无人与自己抗争,自己则得势,现在看来,得的岂会是什么势,很有可能是灾难。嬴稷铁了心的对付自己,自己又该何去何从。说到底,这祸根的源头,就在自己子嗣嬴壮身上,要是嬴壮为王,何来麻烦。
谁也没有想到,两个看似对立的人,却也是因对方而存在。
朝中还是一片安静,无人言语。
嬴稷却是一点也不着急,耐心地等着下面的臣子开口,然后他再来权衡利弊得失,做出判断。
嬴俍想了许久,悄悄的看了一下樗里疾,最后还是选择站了出来,因为他有些担心。
“启禀我王,臣有奏。”
“左庶长请言。”
内侍尚未接上话,就听得嬴稷直接说道,说起来,嬴俍如此“殷勤”,还真不多见。
“臣以为,我王得早做准备。这文事必有武备,一方面可命使臣出使齐国,探清此事缘由。其二,提防三晋联合抗秦,出大军驻守宜阳,宜阳进可攻三晋,退可防六国大军,这样最为稳妥。”
嬴稷一听,一阵默然,不论好坏,居然是连尴尬都没有,弄得嬴俍手足无措。群臣中机灵的,都能够猜到的一些。
苏铭动了动,又收了回去。
甘茂走了,闹成这样,任谁都明白,他不可能再回来了。这大殿上面,谁忠心,谁是什么态度,今日便可借此看的清清楚楚。嬴稷此举,就是在看群臣的反应,这以后如何处理,就有了方略。而魏冉也正是因此,才没作声。
过了许久,竟是没人说话了。
最后右相樗里疾站了出来。
他知道,甘茂走了,年轻的秦王更需要自己这个老臣来辅佐,至于众臣的态度,一目了然,不用再看了。
“我王,老臣有一言。”
嬴俍面色微微一变,这下明白了,前些日子樗里疾是在装疯卖傻,看来嬴稷早就拜会过他了。
“右相请言!”
嬴稷站起身来,手掌伸到前面,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道。
此时的樗里疾,面色黝黑,却神情饱满,身材低矮,却身姿挺立。好像几年前的那个樗里疾,又回来了。
“眼下的事情,无非有三,其一,这甘茂该当如何处置,如处理不好,则我王声威受损,对我王大为不利;其二,这武遂,又是如何处理,既然言明攻打武遂,总不能因这意图提前暴露出来,就不敢动了,传出去图惹人耻笑,何况这三晋也没联合;其三,传言虽是无中生有,但我王不得不防,甘茂在齐国虚实如何,也得探听一番。”
樗里疾不愧有智者之称,短短的一番话,就直指里面的要害,让众人一听,立即就明白了要做什么。
果然,上首的嬴稷直接走了下来,径直走到了樗里疾面前。
“左相出走,乃是寡人之过,右相有何良策,寡人洗耳听之。”
嬴稷面上,痛心疾首,不管是真是假,这姿态都是一副惋惜甘茂的模样。
樗里疾察言观色,从这里面听了出秦王对此事的态度,既然有了态度,这结果也就明了了许多。
“臣以为,此事也不难。其一派遣使臣,请回丞相,如丞相不来,便是丞相之过,我王不受其影响,其二,派遣大军五万,驻守宜阳,不管如何,先做出调军之势,如此一来,也能按照左庶长所言,防备三晋联合。”
樗里疾说罢,嬴俍面色一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站了出来。
“我王,臣也认为,右相此言,实为上策。”
嬴稷对着二人,分别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王位之上,看了一下苏铭。
“可这出使之人,二位可有人选?”
“启禀我王,臣愿出使齐国。”
苏铭会意,立即接上话头。
“好,不过这丞相若不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这君臣一唱一和,就将这事情给说定了,为了稳妥,嬴稷就连这样严厉的话也说了出来,群臣还能怎的。
“臣遵令。”
苏铭知道,到时候嬴稷忘记了,这话谁又会记得呢。
“左庶长,右相,郎中令出使,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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