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这甘茂走后,左庶长嬴俍就患上了一种疾病,变得容易患得患失起来。甚至于睡到半夜,他会不自觉的惊醒。想想他嬴俍纵横咸阳这么些年,还从未像这般狼狈过,很显然的,秦王的剑要挥过来了,上面的寒气,就在他的脖颈处,摄人心魄。
说到底,就算他的权势再大,也不过是一个臣子而已,这名不正则言不顺,臣子如何能大得过君王,难不成真要走到那一步。到时候又有几人跟随自己,只怕名垂青史就不可能了,遗臭万年倒是很有机会。
过了一会,嬴稷的面色慢慢的缓和下来,现在又有一新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甘茂没了,何人为相?
昨日夜里就与苏铭有了计较,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件事情推行下去。
嬴稷的眼神,在下方的群臣身上挨个扫过,渐渐的出现了忧思。
“甘茂乃寡人之师,今,老师虽为齐上卿,但秦遇之,当待之以礼也!”
这一下子,群臣没有接话了。
苏铭略微思付了一下,又是站了出来,面色如常,好像刚才倍罚禄的不是自己一样。
“我王明鉴,甘茂在秦十几载,乃我秦铮铮良相,甘茂出走不回,是臣不力,让我秦白失一柱石。不过,甘茂身在临淄,却心系我秦,臣曾在淄时,甘茂一言说与我王,右相樗里疾事我秦三朝,素有智囊之称。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不可一日无相,依臣之见,我王应尽快立樗里疾为相,以免误了我秦国事。”
苏铭说完,大殿中的臣子慢慢的回味过来,这苏铭与嬴稷真是演的一出好戏。不过这话又说回来,樗里疾的名望不低,成为秦国丞相,也非无稽之谈。何况看秦王的面色,此事势在必行,谁又会去触这个霉头呢。
苏铭最为担心的,就是左庶长嬴俍出来反对,要是他当庭发难,还真是难说。可再看向嬴俍时,只见嬴俍阴沉着脸,自始至终也没说过一句话。
现在,依旧如此。
“我王,臣以为不可。”
就在此时,站在嬴俍身后的右庶长嬴壮率先跳了出来。
嬴俍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嬴壮,这种眼神很冷。
苏铭立即就觉察到了异常,这要按理说,这嬴俍嬴壮父子二人,在朝堂之上向来是狼狈为奸,非常团结的。可现在看起来,两人分明是发生了分歧,难道嬴俍不反对樗里疾为相?
“哦!右庶长有何稳妥之计?”
嬴稷惊呼出来,更是面含怒火,像是根本没有预料到,嬴壮会这么说。
嬴壮也明白,这是嬴稷的一个警告,可现在的他,并不会理会这些。
两人就这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就让这朝堂上的氛围骤然一变,变得紧张起来。许多臣子,是连头也不敢抬,就这样盯着地板,只有耳朵在细细的听着。
忍让谦恭,胸襟大度,这是群臣对嬴稷的映象,可今日看来,嬴稷像是完全的变了个样,这才是正真的秦王吧。
“我王弱冠不久,好似蓬勃之春,要想成就我秦霸业,就得有良臣良将相伴。右相樗里疾,德高望重,才冠我秦。可偏偏时不我待,樗里疾年岁已高,如同深秋一叶,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争霸天下,非一朝一夕能成之,右相樗里疾如何能常伴我王之左,那即是如此,又如何能辅佐我王成就霸业!”
嬴壮在大殿中边走边手,说的是不卑不吭。
群臣看向樗里疾时,其白发苍苍,精神抖擞,可年纪太大这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呵呵,右庶长觉得谁合适?”
嬴稷神情激动,话音刚落,就立即拍案问道。
“臣以为,咸阳将军魏冉,事我秦两朝,德高而庄重,势众而有威,懂兵略,知律法,明国事,又忠于我王。所以,咸阳将军魏冉可为我秦左相。樗里子仍为我秦右相,此为稳妥之计。”
嬴壮说完,嬴稷的面上很是古怪,看了一眼魏冉,并未说话。
苏铭观察到,左庶长嬴俍的脸色,却是越发阴沉起来。
可群臣各个却是松了一口气,好像这一瞬间,朝堂上的氛围一下子就舒缓起来。这魏冉乃是秦王的舅舅,他为相国,这大王应该满意吧。
这样诡异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苏铭想了一会,偷偷看了一下魏冉,发现魏冉的神情,已经是止不住的兴奋起来。果然,这权利会让人冲昏头脑啊。
表面上听起来,嬴壮是为秦国考虑,是为秦王考虑,可细细想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
右相樗里疾在老秦人中的威望,如何是区区一个咸阳将军魏冉所能比拟的。
若是樗里疾为相,樗里疾又忠于秦王,嬴稷最大的不足就是自幼离开咸阳,与老秦人是有些不够亲密。而樗里疾,能够代表绝大多数老秦人,所以他为相国,对嬴稷是非常重要。
可要是魏冉为相,明显的不管是资历,还是血统都有些不够格,老秦人也未必认同。这样一来,谁来打压嬴俍嬴壮父子的威势。此时,魏冉成了丞相,无非就是又来了一个甘茂,甚至还有些不如。
嬴稷所需要的,就是能够协助自己铲除嬴俍嬴壮的人,满殿的朝臣,也就只有樗里疾了。
魏冉面色苦恼,思来想去,心中无比纠结。
他现在应该做的就是继续举荐樗里疾,可自己成了秦国丞相,无异于是一步登天,他迟疑很正常吧?
还有这樗里疾年纪也大了,他能够做的,我魏冉也能够做得到。魏冉紧紧